可凭心而论, 他们也没什么错,置身事外,保全自己,是人的天性。现在这些人也一样。站的角度不同,立场不同罢了。只是,许柚忽然觉得宋祈年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反而是可悲。原来被京北市所有人捧着的宋少爷,也会在生死攸关之时,被别人避如蛇蝎。就像路边一条濒死的丧家之犬,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我去吧。”许柚毫无情绪地说了一句后,转身朝着几百米外的赛道奔去。赛车尾部被护栏撞进了一个坑,静静地停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可怕。许柚跑到驾驶座那边,靠近窗户才看到闭着眼睛靠在方向盘上的宋祈年,除了下巴擦出一点血迹,其他地方好像没受伤。悬着的心勉强放下一点。她拍了拍窗户,“宋祈年,宋祈年,你听得到吗?”里面的人睫毛颤了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宋祈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窗之隔的许柚,再没有其他。好像他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宋祈年轻轻地眨了下眼。他想,她终于只看他一个人了。“你听得见对不对?”许柚见他睁眼,视线也不迷蒙,俯身靠近,“你能打开车门吗?不能打开的话我让负责人来,然后叫救护车。”话落,她见宋祈年点了下头。下一刻,车门被打开了。宋祈年单手撑着方向盘,抬头,“我没事,不用叫救护车。”“真的没事吗?”“没事,”宋祈年从车里下来,有些踉跄,顺势搭上许柚的手臂,“你扶我一下——”像是怕她不同意,又犹豫地问了一句,“可以吗?”许柚没想太多,人命之前其他的不重要,她将宋祈年从车里扶出来,“有哪里难受吗?”“头有点晕。”“你女朋友呢?让她陪你去趟医院吧。”许柚扶着他往休息区那边走。宋祈年手微僵,“她有事先走了。”他咳嗽了一下,动作缓慢地将手臂上的衣服撩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伤,“我及时刹车了,只有一点擦伤,不用去医院。”
许柚皱眉,不同意他的说法,“发生巨大撞击有很多隐患的,不是说外表没有受伤,就不存在内脏受伤的情况,得去医院检查,不能随便。”性命攸关的事情,她不自觉地口气加重。宋祈年看着她,一点儿没恼,反而变得开心。因为这样有情绪波动、不再面对他时总是一脸漠然的许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那……”他垂下头,“你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许柚想也没想,“可以。”宋祈年有一丝意外,因为许柚答应得太过干脆。可他不愿去深想,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沦在妄想里,就当做她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仿佛这样,就还代表着许柚对他仍有感情。分不清是自残带来的疼痛刺激着逐渐不正常的心理,还是单纯因为觉得许柚还喜欢自己,宋祈年要藏不住身体露出来的兴奋和愉悦。他病了,他知道。怕自己的情绪外露太过,宋祈年低下头,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也正是在宋祈年低头的那瞬间,没有注意许柚第一时间看的并不是他受了伤的手。而是看向一旁赶来的江聿,还有休息区那群不敢上前的人。去医院是江聿开的车,许柚坐在副驾驶座,宋祈年单独坐在后面。气氛冷滞,一路无话。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宋祈年除了下巴和脸上的擦伤,的确没什么大碍。他在病房里等着医生帮他处理伤口。医生是个年轻的女人,看着宋祈年这张脸就差一点破相,暗叹真险。上手消完毒后,伤痕已经止住血了,现在只需要涂药。她刚抬手,宋祈年截住,拿过药水,“我自己来。”“行,你自己涂吧。”医生还有别的患者,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看见一直等在外面的许柚,嘱咐道,“脸上的伤他看不见,家属帮忙涂一下。”许柚想解释他们不是家属关系,看着医生匆匆的脚步又觉得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走进了病房。宋祈年正在给自己的胳膊上药。他仿佛生来就没有痛感,拿着棉签蘸到药后,不知轻重地摁在伤口上,已经止血的地方被他过大的力道摁地渗出点血珠来。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伤口,不觉得疼,反倒是嫌弃麻烦似地啧了一声,继续没表情地上药,感染还是发炎他毫不在乎。胳膊涂完药还有下巴,宋祈年刚一抬眼,看见站在桌子边的许柚。他有些意外,“你怎么进来了?”许柚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药,把沾到血的棉签扔掉,换了另一根干净的棉签。“医生让我帮你涂一下药,”她看着宋祈年过于优越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眸瞳,有些无所适从,“你、你抬一下下巴,不然我看不见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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