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抬脚往后退了退。昏暗的路灯下,光线落在他的脚边,所站的地方一片漆黑。许柚好像只是下意识地朝后望望,见后面没人,觉得自己有点多疑,离开了小区。直至她安全地上了车,宋祈年才现身出来,他站定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突然间,小腿被什么砸了一下。他浮皮潦草地耷拉了下眼皮,没管,继续发消息给李睿问他京北的事情。又是刚才的东西砸了下他的腿。宋祈年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把手机揣回兜里,低睫看着地上的巧克力球。是高中那会儿小店里畅销的小零食,以前打球的时候,男生嫌淮城天热,口干舌燥的吃不下什么东西,就会买这种爆浆巧克力球吃。他半蹲下来,拿起那颗巧克力球看了眼,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扔完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就是没转身。“怂狗。”后面人突然骂了一句。宋祈年罔若未闻,单手揣兜地望着前方,听到后面人又问了句“真怂了”,他表情冷淡地迈开步子离开,身后的人才叫了声名字。“宋祈年!”“你是男人就转过来!”宋祈年掀开眼皮,眼神冷淡地转身,“有劲没劲?”“啊,是,我没劲,我骗大家是个孤儿,我嘴上跟你处兄弟装穷背地里阔少爷吃香的喝辣的,话也不说请,出了事就转学,到底是你没劲还是我没劲?”邹北握着拳头,笑呵呵的脸上面无表情,脖颈处的青筋都气得凸了起来。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抱出一个篮球,猛地砸过去,“是男人就跟我打一场。”宋祈年任由篮球砸到肩膀,他站了许久,才说出决裂时邹北骂的那句话,“不是说再跟我说一个字就是狗吗。”“你骗老子,老子还不能说两句狠话了!”邹北忽然正经,“宋祈年,一句话,敢不敢跟我比?”小区的篮球场上。两道身影打着球,灯光下的少年们浑身透着一股热烈劲儿。邹北挽起袖子,额角的滴下来,他抬手投篮,篮球以一种极其流畅的弧度从宋祈年面前滑过,而宋祈年却没表现出丝毫想拦的欲望。应该说从开场到现在,他就没有拦过。宋祈年打球很神,有他这个前锋在的比赛就没有输过,邹北比谁都清楚,宋祈年就是故意不打出自己的真正实力。邹北心里窜起一股火,也许是借事发邪火,他说出两年前就想骂出来的话,“宋祈年,你别太过分!你这么一直让着我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让你打球,你这是干什么,装什么柔弱,你他妈病了还是萎了!你他妈的怎么不反抗!宋祁年,你他妈给老子反抗!”宋祈年抬起冷淡的眼,“怎么,还想动手?”
邹北一下子哑巴了。两年前在宋祈年转学以前,他,王书浩还有宋祈年打了一架,三方脸上都挂了彩。尤其是宋祈年。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不反抗,仰坐在地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鼻梁骨上有一处伤痕,淡淡说一句,“打够了?”不等他们说话,宋祈年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打够了我走了。”第二天他就转学去了京北。消失的痛快,像是他们这群人可有可无。“宋祈年,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我?”邹北突然低下声音,“觉得我邹北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爸爸开出租车,妈妈是工人,所以你瞧不上?”“不是。”“那你为什么刚刚打球那么菜?”“因为——”他病了。加大药量,使他精神不振。宋祈年:“邹北,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邹北别扭一阵,手里的篮球转着,他抿了唇,“你为什么要瞒我们?”“我说迫不得已,”宋祈年长睫下的瞳孔黯淡无光,再无当年的肆意热烈,“你信吗。”邹北倏地愣住。昔日那个狂妄的少年,似乎被生活磨平了锋芒与棱角。“饿了,”宋祈年单手揣兜,“去不去吃饭?”良久,邹北才抱着篮球,“……我要吃满汉全席,你等着买单吧,亏我以为你那三年穷得要死,一个子儿都不敢从你兜里摸,你他妈的,竟然还是个阔少。”宋祈年勾着唇,神色淡淡。邹北抱着球,忽然想到一件事儿来,“对了,你跟许柚……”宋祈年没什么表情,“今天遇见我的事别告诉她。”“你们俩到底怎么了,高三那会儿许柚突然转学,你身份爆出来没多久你也转学,之后就没影儿了,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情况?”宋祈年看着街头,神色落寞,“情况就是,许多事情已经过去了。”邹北想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要他别告诉许柚他俩遇见的事,可见宋祈年一副不想继续谈论的模样,到嘴边的话最后又咽了回来。说实在的,也的确是过去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早没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也有了各自的生活和方向,没必要继续禁锢在故去的人和事里。更何况,昨晚吃饺子的时候,许柚告诉大家她下学期就要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国,想必接下来的几年大家都见不到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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