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的宿舍有严格要求,统一的蓝白色床上三件套,六人间,被子叠成豆腐块,干净得一尘不染,缺乏生活的气息,只让人觉得压抑。
进门之后,许书熠才后知后觉地不安起来,江谕可是杀过人的!他拼命回想这几天,确认自己没有得罪江谕后,仍是不敢松懈下来,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的手枪。
无论怎么样,他还有防身自卫的武器,不会出事。
“可以坐床上,”江谕说,“没有凳子。”
许书熠回过神来,坐到了江谕下铺的床上。
江谕全然不知他激烈的内心活动,自顾自地拿出柜子里的药水和棉棒,放到许书熠的手里后,毫不见外地脱掉了衣服。
坦荡到许书熠都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
江谕看着瘦,却有腹肌和人鱼线,腰窄,并不羸弱。他取了绷带扔进垃圾桶里,露出尚未痊愈的伤口,背身坐在床上,任由许书熠给他涂药。
“这样疼吗?”许书熠很小心。
江谕摇摇头:“随便。”
这回答听不出什么来,许书熠力度更轻了,药水的气味在鼻畔弥漫,他看着江谕的伤口,忍不住说:“那两个人已经有教官教育过了。”
江谕“嗯”了声。
“你放心吧,有我在这儿,不会有人随便欺负你。”许书熠承诺道。
江谕顿了下,侧目看向他,又“嗯”了声。
涂完药后扎上绷带,许书熠这才松了口气。本来九月就热,他还穿着工作服,热得都要出汗了。江谕套上了长袖卫衣,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许书熠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
“教官可以坐这儿等等我吗?”江谕说,“我想洗个衣服。”
许书熠忙说:“你可以不用跟我去操场了,在宿舍休息就行。”
江谕却是摇摇头,抱着蓝色的塑料盆进了卫生间。许书熠不好再劝,他没带手机,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矿泉水的成分表。天气实在热,他口渴,一不留神半瓶就进了肚。
这衣服不好解,上厕所麻烦,许书熠自律地拧上了瓶盖,决心不再喝了。
卫生间传来水声,窗外有飞鸟掠过的扑簌声,许书熠等得开始犯困,他打了个哈欠,只觉眼皮发沉,连眼前事物都开始重影,疲累潮水般没过他。
就眯一下。
他想。
江谕走出卫生间时,许书熠已经睡着了,他没有露出任何讶异,抱着蓝色塑料盆走到阳台,安静地挂好了湿衣服,这才走回床侧,坐到了许书熠的一边。
许书熠靠着铁架床的竖杆,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手里拿着的塑料水瓶掉到了地上,剩下的半瓶水在灯光下折射出粼粼的光,已然睡得熟了。
“教官。”江谕叫了声。
他搂着许书熠的腰,轻轻朝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许书熠没骨头似的,顺着力道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头,毫无反应。
好近。近到能闻见身上的肥皂香,还能看见他出了汗的后颈。
“很热吗?”江谕问,“教官。”
应该是的。江谕想了想,手放在了他衣服的地把湿漉漉的内裤直接晾到阳台上,以至于给弄坏了呢?
……可能是用不惯机器。
许书熠心不在焉地换好衣服,离开宿舍。
江谕起床时,许书熠仍睡得很沉,乳尖叫他吮得有些肿了,江谕轻轻擦干净了上面湿漉漉的口水,这才离开宿舍。
他烦得厉害,睡是睡不着觉的,索性先行离开了,也省得许书熠察觉他的异常。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玻璃上密集纷杂的雨滴慢慢滑落,云仍是灰暗的颜色,地面积了大滩的雨水,不规则的镜面倒映着少管所颜色单调的楼。
江谕坐电梯下到一楼,刚要走出去,却看见坐在一楼大厅长椅上的男人。
周新桥穿着身驼色的风衣,靠着椅背,闻声抬头,几乎是有点漫不经心地看向他的方向,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咔哒一声。
江谕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朝外走,然而快要出门时,脚步却停住了,他看向一旁的周新桥,忽然道:“今天中午你敲门的时候,我和许教官正在一张床上睡午觉。”
周新桥安静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置若罔闻。
“周教官说的那通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江谕道,“不过,下次周教官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好,少在休息的时候打扰别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只会让许教官觉得困扰。”
手机屏幕的光折射到眼镜上,周新桥神色如常,不冷不热道:“小熠容易心软,什么猫猫狗狗都会带到宿舍去,这种畜生也不通人性,以为自己进了门就可以登堂入室。”
他抬起眼来,平静道:“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既然不把我当回事,周教官又何苦多次上报上级,来把我调到其他班去,说到底……”江谕笑了起来,他挑衅似地看向周新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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