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了一圈,却发现窗边的位置是空的。
许书熠问前排:“江谕呢?”
男生摇摇头。
还有两分钟上课,但许书熠的通讯端没有收到任何请假申请,无缘无故旷课,晚上一定是要加劳动的,到时候有他受的。许书熠没多想,刚投影上课件,教室门忽然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江谕,抬起头,门口站着的却是何穆教官。
“许教,你出来一下。”何穆冲他招招手。
许书熠愣了下,连忙放下手里的课本。一出教室,他才看到何穆身旁还站着个人,高个短发的男生,穿着少管所统一的黑色套装,低头看着地面,书包单肩挎着,姿态散漫。
不等许书熠多瞧,一份蓝皮的点名册就递到了他面前,何穆人偏胖,笑起来眼睛眯缝着,很亲切的模样:“许教官,你们班的江谕调到c班了,这是新的点名册。”
许书熠错愕:“调走了?”
“对,调去c班了。学生的轮班调动是很正常的,以后也会有,”何穆把身侧的男生往前推了下,“这是从a班调过来的谢珈,替补江谕的位置。”
许书熠茫然地看过去,对上了谢珈冷漠疏离的眼神——他长得很好,是同龄人里很出类拔萃的模样,面如冠玉,偏偏眉头皱着。见许书熠望过来,谢珈立马别开脸,好像很不耐烦的模样。
之前在宿舍门口见过一回,也是同样的目光,生人勿进似的。
“好,”许书熠接过点名册,还没回过神,“我知道了。”
上课铃声响,何穆拍拍他的肩膀:“到点了,你带谢珈进去吧,上头还有事儿找我,先走了啊。”
许书熠点点头,目送何穆离开后才看向谢珈,刚要开口,谢珈却不发一言越过他,自顾自进了教室。
短暂擦身而过的瞬间,许书熠余光看到了他耳后好像有文身。
耳后文身。
许书熠猛然停住,整个人如同钉在原地。在他的印象里,他只见过一个人在耳朵后文身。
然而谢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进了教室。许书熠回过神,忙不迭地跟上去,下意识看向窗边,谢珈正在面无表情地收拾书包,头也不抬。
这节课许书熠上得心不在焉的,本就是下午的课,他语速又慢,底下学生不少瞌睡的,谢珈也趴在那儿睡觉,清瘦的手腕搭在桌边,许书熠好几次状似不经意地走过,偏偏谢珈偏头的方向刚好盖住了文身的位置,只好作罢。
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室如同激活,学生纷纷起身离开。许书熠喊道:“谢珈。”
谢珈刚站起身,闻声微顿,抬眼过来。
“你留一下,”这眼神莫名让许书熠有点怕,他底气弱下来,“我有话问你……”
整个教室的人慢慢走空,底下只剩谢珈坐在位置上,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根原子笔转着玩,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很清晰,语气漫不经心的:“问什么?”
“那个,”许书熠坐到他前排的位置,单刀直入地问:“我能看下你耳朵吗?”
谢珈想都没想:“不能。”
许书熠纠结着,换了一个不那么冒昧的问题:“那……你耳朵后的文身,是音符吗?”
谢珈转笔的动作停住,掀起眼皮看向他。这个反应几乎坐实了许书熠的猜想,他继续试探道:“是四分音符吗?”
谢珈沉默许久,笔扣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说:“是又怎样?”
真的是!许书熠眼睛明显亮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是小嘉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许老师,两年前在十六街区我带过你的课,教语文,你还问过我《桃花源记》的问题,我——”
椅子拖拉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许书熠看见谢珈站起身,灰色影子朦胧地拢在自己身上,连带着眼神也晦暗不明。
“我没空跟你叙旧。”
许书熠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谢珈拎着书包,肩带处的金属警报器撞到桌腿,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这动静吓得许书熠颤了下,他迷茫地抬头,对上谢珈沉沉的眼神,听见他说。
“况且,你有什么值得我记住的吗?”
话语说得很不客气,许书熠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怔怔看着谢珈离开,整个教室空荡荡只余他一人。
他是小嘉吗?
许书熠忽然不确定了,他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回神,目光忽然看到桌面上谢珈遗忘的那只笔。
褪色掉漆的黑壳笔,最便宜不过的原子笔。许书熠拿起来,依稀记得自己两年前也有一支同款式的笔。
晚上,许书熠躺在床上,脑里翻来覆去的仍是谢珈。那张面孔逐渐和记忆里寡言的男生重叠起来,变得清晰。
真的是他。
他们两年多没有见过,之前在宿舍匆匆一眼完全认不出来。
两年前的谢珈——或者叫“谢小嘉”。自卑、瘦弱、不合群,与现在冷淡疏离、芝兰玉树的少年模样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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