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宋泽有点犯困,他想起今天还没和某人说晚安:“随意吧。”-------------------- 白昼他和经理当然闹了个不欢而散。宋泽听对方从别的战队氛围说到自家,再听他说教了一大堆应该趁现在好好积累财富、珍惜人气、趁早做好未来的人生规划云云。眼见心烦,耳听更烦,起身走到门边时,又忽然察觉到什么东西在挽留他。看不见,摸不到,但是大概一种神秘的心灵感应,他真的被留下了。宋泽停下步伐,伸手去拿。碎纸机里的一角,因为机器卡顿而残留了一丁点在入口——此时此刻,连哥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起身催促:“你不是困了?还不去休息。”他的语气有点急促,可惜宋泽充耳不闻,已经拿起那点碎屑,手触碰体会到的时候,熟悉感也快速爬上来。那样的材质、色调……他捏紧那片碎屑,怔愣好久。那一刻仿佛呼吸都要停下,而后终于看向经理,质问道:“这是什么?”经理的呼吸沉重起来,还故作轻松:“我哪知道?一天碎的文件很多,你又怎么了?”“我要看碎纸屑。”宋泽说。又沉默下来,连哥久久盯着他,目光里仿佛有乞求,而宋泽全身快速冰冷下来,坚持说:“我要看纸屑。”他想起来了……他调取了监控,可也是因为海报不在的那天,他自己一直在房间,所以唯独省去了当天的监控。趁他在收拾并分神和人聊天时拿走海报,再收进衣服里瞒天过海,并不是一件难事。难怪了,怎么查都找不到踪迹。他会觉得熟悉的缘故,是因为这就是他放在抽屉里、触摸过无数次的海报。“你是不是疯了?”经理难以置信:“看碎纸屑干什么?”当人失去理由,他就会开始进行污蔑,常用“疯”、“神经”这样的词汇,宋泽并不留情地戳破:“你拿了我的海报。”在今天把它放进碎纸机里,毁灭它,还装模作样和我说那样的话。迷茫先涌上来,宋泽不禁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呢……愤怒、惊讶,或者恶心。“我没有做那样的事。”连哥猛然捶动桌子:“宋泽,你自己一整天臆想不到,不要污蔑别人。”宋泽不再回答,而是关掉电源,蹲下身将碎屑容器取出——动作到一半,一只手大力抓住他的胳膊:“你要不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宋泽甩开他的手,要继续拿出容器,他保持着安静,一言不发,好像一支利箭,离弦后便不能收回,越有动作越让人心里慌乱,所以挣扎阻止就更用力,经理几乎是拖拽着将他带起:“你在我这里发什么神经!”
动作太快,实施起来隐约有风声,宋泽迅速做出反应,抬手打到他脸上,声音响亮。经理有些发懵,宋泽已经转身抱起那盒碎纸屑要离开,他再度去拉扯宋泽:“你清醒点!”宋泽避开他的动作,抬手要打开门,但有人狗急跳墙,反而来夺碎纸箱,推搡之间,那盒满当的碎纸箱被人扬手一翻,倏然散得一滴都是。宋泽被推开一步,恰好踩到那一堆纸屑上,踩在每一片细小的、但能拼凑出他脑中心心念念画面的图像上。这就是他的,他确定了。他的ven。天崩地裂。刚好,在训练室听到的动静的队友一打开门,便见宋泽怔怔然站在那里。他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不太耐烦地问:“explorer?连哥?你们怎么了?大半夜吵架?”……碎纸箱被扔下,宋泽夺门而出。春天室内室外温差不太大,他倒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快速跑下楼走进夜色里,全然不回头地沿着街道走了好久,难过终于后知后觉攀爬上来。现在是凌晨时分,熙城虽然有不夜城之称,但大多数人总归要休息,遵循人类的正常作息,白天的繁华到此刻显得寥落,听不到惯常的喧嚣,寂静让人烦闷。妈妈跟他说,不要去想如果,因为这并不存在,去想如果,是对现在的不满,也不要对自己做的事后悔,要珍惜现下和未来。但那是妈妈对泽泽的教诲,他是宋泽,他要承认,他就是对现在无比不满,所以他的头脑还是无可抑制地回想着,想着以前。第一年朋友们跟他说,“第一次进世界赛就是亚军,以后肯定是冠军啊。”第二年朋友们说:“哇,又是亚军,保持住了,明年争取夺冠好吧!”第三年他们只拿了四强,朋友们说:“大起大落嘛,下次肯定就是冠军了。”第四年……第四年他们开始去八强。而去年,第五年,朋友们都退役了,他连世界赛都没进去。他从未尝过这样的挫败离奖杯越来越远,离预想了无数次的ven皮肤也越来越远。从前做什么似乎都无往不利,只要付出行动,没有他不能达成的。而今夜ven的海报被他踩在脚底,碎成一片接一片。思绪一路乱飘,不知不觉间,宋泽也走得有点累了。从离开俱乐部起,他就好像不知疲倦一样,憋着一口气向外走,对一切都不关注,就像他加入电竞这件事本身一样。不过现在抬眼看去,天边的黑色好像也渐渐淡开,露出一丝曙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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