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佑刚挂断,杜亦已经自己捂住了嘴,只是他的腰用不上劲儿,手抖得太厉害,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地拿下手拄回地上,喘气声顿时大作。余贤全然忘了他还在单方面同杜亦不冷不热地打着僵持战,他强势地将人拉到怀里,抬手便捂住杜亦的嘴。杜亦被他箍在身前,整个人都打起了抖,被疼痛折磨得湿漉漉的眸子紧盯着余贤瞅,看在余贤眼里可怜极了。松开手,余贤不管不顾地贴上杜亦的唇瓣。杜亦的眼睛猛地瞪大,扒着眼眶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摔下来,那双苍白的手指攥紧余贤后背的衣服。认真地,虔诚地,余贤将他心爱之人满含疼痛的闷哼声通通吞掉。他第一次听到杜亦带着委屈的呜咽声,他心疼坏了,彻底坏掉了。研测中心的人来得很快,谈佑还特意指派了诊疗区的负责人林横来接杜亦。杜亦的头发被余贤弄得乱糟糟,光洁的额头挤满了冷汗,林横打眼都没能认出来。余贤把人放到飞行器转化的长形救护车上,林横麻利地扣上氧气罩。杜亦缓慢地侧过身背对着余贤,他抿紧嘴将就要破口而出的嗝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胃里颠着勺炒起了大锅菜,杜亦颤巍巍地拿下氧气罩,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还带着被迫哭后的颤抖:“止疼片,有没有?”林横的止疼片没翻出来,余贤的止疼片没伸出去,师笙轻叹口气掏出口袋里的止疼片递上去。止疼片卡在嗓子眼闷不下去,余贤递过去半瓶水:“我喝过的。”杜亦双眸微闪,就着余贤的手喝了口,哑着声音道了谢。林横扫了眼行动一队剩下的三个人:“你们行动部有跟车的吗,没有我们就先回去了。”救护车上的目光火辣辣地灼着余贤,他偏过头不吱声。师笙看了两个来回,默默抬起脚跟了上去。那车浮起来平稳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余贤心里头叮咣山响。在研测中心晃荡得如同一缕游魂,没晃来任何人,倒是遇到了出去为杜亦买粥的师笙。脚底立马踩上风火轮,余贤抓住人就问:“队长怎么样了?”师笙歪头想想才说:“非常不好。”他垂眸瞧着扒着自己的手一点点脱落,又将字逐一咬重,“不好。”余贤抬头望着走廊的尽头,目光散得迷离。“有话带吗?”师笙问。“我……没有。”余贤踉跄就退了两步转身就走。“去哪?”师笙替人追问了句。“我,我去找……”他顿了顿,把后半句隐了去。余贤蹲在小院墙角一动不动,他在等,他有很多天没见到弋了。得有两个小时吧?余贤的腿肚子打抖,脚脖子都没了知觉,那黑色袍子才缓慢地走进来。弋走得极慢,像只小蜗牛。迈着小碎步老半天挪到墙角,他没蹲下,腰挺得不太直,居高临下地望着受气包样儿的余贤,老久才出声:“蹲这干什么?”余贤抬起头,找到亲人撒娇似的,眼眶红红地无声向弋诉苦。“谁给你气受了?杜亦?”“不是!不是他!”余贤慌地站起来,急着为人解释,不料脚麻得截肢似的,直挺挺地往前扑。弋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迎上去。
低沉的痛哼闷在嗓子眼,闷得余贤的心尖尖打颤。他瞧不着他的脸,但他能看见那双眼睛紧紧地闭着。他的老师被他砸晕过去了。“老师?”余贤抱起人撒腿就往屋里跑,怀中人被他颠得眉头拧紧,愣是给疼醒了。“放我下来。”他不敢顶撞他的老师,但依旧将人带到塌上才松手,尔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弋被平放着,有那么一瞬,满眼都是白光,耳朵似乎也听不见了。他费力地赶走眼前缭绕的万只蚊蝇,轻轻侧过身尽量不让脊背与木塌接触。“抱歉,”弋向余贤解释,说出口的理由自己都不信,“困狠了。”“老师,早点休息。”“嗯,”弋应了声,挤出些力气安抚他,“我这些日子会比较忙,有特殊任务在身,你来时我若是不在,可以自己练习,不要着急,慢慢调整。”“是!”当晚,越昱办公室的灯熬了个大夜。“余贤的partner找得怎么样了?”“没找。”黑色面罩遮住人的脸,那双露出的眼睛充满了疑惑。“等你发话呢。”“找吧,”弋补充道,“越快越好。”越昱敲了两下重新扣在他案头的相框:“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我会坚持到他匹配到partner。”“常人也可以?”“只要余贤喜欢。”“他喜欢你。”弋没说话,越昱的指腹用力按向相框的尖角。“找个异者也行,他对梁逸关注度很高。”“他喜欢你。”“我们都是s型,不合适。”“现在才不合适吗?”指腹被戳破,鲜血向外挣扎,越昱收回手。黑袍透着潮气,被处理后的语气机械又生硬:“咎由自取,梦该醒了。”越昱没说什么,抽出张纸将流血的小口子堵住。弋也不再说话,走到门口力竭地晃了晃,一道银光迅速闪到他的身侧,稳稳地将湿透的黑影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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