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怎么样了?”“比你强。”谈佑调慢点滴的速度,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淡道:“他是累的,你是作的。”诊疗区的特设病房住上了两尊大佛。杜亦被送来的时候血葫芦似的,谈佑以为这人已经咽气了。梁逸亲自上阵,不眠不休连轴转了两天,把踏进鬼门关只剩下一根脚指头在外面的杜亦硬生生地拖回来半边身子。这位刚把人救了个半死不活,自个就累得心脏病发,谈佑一边安排林横带人抢救梁逸,一边把杜亦的另半边身子给连拖带拉地捞回阳间。“你忙吗?”杜亦的眼神跟着谈佑走,眨巴着眼想拖住人。谈佑盯着他看了会儿,直击要点:“你想让我陪你说话。”“是啊,我现在就像烙在烧热的铁板上的活鱼,怎么翻都逃不出去,疼得我实在煎熬,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杜亦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你也会喊疼,我很惊讶。”“疼狠了想不喊都难呢。”谈佑不置可否,主动寻了个话题:“梁逸为了救你很豁得出去,平时看他那样倒像讨厌你更多些。”“他嘴硬心软。”“大概吧,”谈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那天抢救你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了什么?”“他指着你的脑瓜门说:哪个傻子说的不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杜亦缓慢地笑了起来,他蜷成只小懒猫半眯起眼。几年前,多禧星。越来越多的异族人涌现在这里,他们毫无顾忌地对多禧星的人族进行烧杀、掠夺,审都甘城、风都滋城沦为重灾区。异族频繁进犯引起盟邦中心的警惕,上位者左丘氏为避难,将都城由甘城迁至玺域。随之迁往玺域的还有处于权利中心的越家、贺家、罗家。作为被抛弃的常人,便过起了躲避异族迫害的日子。越家长子留在了甘城,带着几个同龄人和少年开始了以少对多的游击式反击。“你叫什么?”越人族张狂地抓起少年的衣领,巨大的身形差距让少年的双脚迅速离地。“跟我周旋了这么久,报上你的名字。”不声不响不说不答,少年面具下露出的墨色眸子紧盯着越人族的眼睛。越人族不耐地大声喊骂,少年安静地听着。那人骂烦了偏头啐了口,就在此时,少年耷拉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忽地向上,冷光乍现,缠着道道蓝色殊力波的匕首登时插进越人族的喉咙。鲜红如雨喷洒而下,少年的呼吸微滞,拧眉飞快地拔出匕首。越人族痛苦地松开他的衣领,少年就势敏捷一跃,双手扒在越人族的脖颈上,“咔嚓”两声脆响。少年轻巧落地随即灵活地向后掠了数步,越人族硕大的身体砸向地面。
一片尘土飞扬中,少年低低开口。“止戈中心,杜亦。”彼时的止戈中心像个大型的宿舍,它的后身是片杂乱的草丛,排排半废弃的老房子摇摇欲坠地立在那里。杜亦轻车熟路地摸到一处砖墙边,一屁股坐到石板上按着胃拼命干呕。把胃捣弄空了,沉闷的撞击声就传了过来。杜亦虚扶着墙边,放轻呼吸警惕地扫视四周。太阳只余下半张脸,但还能见着人,不至于遇见鬼。他轻手蹑脚地在几排老房子的空隙中回环,在缝隙最小的两排砖墙当间见着个清瘦的身影。那人双手撑着砖墙,偏头看向杜亦。“梁逸?”杜亦诧异地望着额头被砖墙磕得通红的人。止戈中心没几个人,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少。梁逸眼眶里萦绕的水雾随着杜亦的靠近一分一分地退去,他冷着脸贴着墙边往出走,刚走了两步便被身后一阵阵压抑的干呕声拖住了。梁逸脚步微顿缓慢地转过身,就见杜亦扶着墙止了呕,犹豫间一张洁白的帕子就贴到了他的额头上。“干净的,”杜亦在梁逸流血的额间轻轻擦拭,微笑着歉意道,“我见不了血。”帕子被人拽走,它缩着身体窝在另一只手里,一时分不清谁的指尖更冰冷,谁的脸颊更苍白。“你呢?”杜亦嘴角挂着笑,轻靠在墙边并不准备能得到答案。太阳的整张脸都见不着了。杜亦直起腰揉了两下发酸的肩膀,抬眼正对上双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眸子。那双冷清的眸子颤了下,给了个啼笑皆非的回答:“我精神不好。”帕子再次回到杜亦的手里,血早止住了,梁逸冷冷地开口:“别那样笑,我不喜欢。”-------------------- 自相鱼肉第十五天异族大战后,甘城止戈中心更名为审异局,四部一会一中心的构成体系正式确立。据传言在审异局成立的次年,有一波能力超强的异者不满其作为,欲取而代之。他们曾派代表与审异局进行友好谈判,谈判地点选在了甘城与滋城交界处。谈判未果,改为明抢,抢夺失败,便于当晚在滋城另起门户成立异者之家。而他们在谈判桌上所要抢夺的不是金钱,是人。这个人叫梁逸。审异局派去交涉的有三人:杜亦、梁逸、陆云异者之家家主未曾露面,却在梁逸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谈判的要求更改为:只要审异局把梁逸让给他,他便立即解散聚集起的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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