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薛坚趁他玩手机的当口,拿了拖把想顺便将开水房拖一遍,结果没过一会儿于虎虎就将手机还给他,说是要吃药了,吃完药还要锻炼。薛坚暗觉稀奇,他原已做好于虎虎死皮赖脸求借一整天的准备,没想到压根没看两分钟就还回来,倒有些意料之外的自觉,心内不免另眼相待。
薛坚将地面拖到湿漉漉才满意,出门时病人们都在排队领药,一瞧时钟正是于虎虎平常锻炼的时间,外厅此时却静悄悄的,没有猴影儿。薛坚没有多想,提着拖把兴冲冲前往护士值班室,想找王雯唠两句,未想推门而入不见小护士,只有唐泽天懒洋洋坐在角落嗑瓜子。唐泽天听到响动抬抬眼皮,见是薛坚连招呼也懒得打了,挪挪屁股继续低头边看手机边嗑。薛坚原想装模作样扫两下就出去,见他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只好又弯腰扫,扫得怨气冲天,对着那后脑勺翻了几十个白眼。
他受王雯浸淫,对这唐护士没有分毫好感,加上唐泽天态度傲慢,以至于他现在走廊路过都要遭薛坚腹内唾骂两句;当然了,唐护士如果吩咐他做什么事,他倒也低眉顺眼地答应,与对待从前同事并无一二。
正要出门,一个护士抱着一大摞病历册闯进来,啪一声放在桌子上,吓了薛坚一跳。那护士在清点册子,嘴里数着数着,忽然抬头说:“今天六号房怎么没锻炼,往常这会儿都一二三四的吵死人。”
唐泽天满不在乎地说:“我中午发药多给他发了片氯硝西泮,这会儿睡着呢。一会儿悦悦要来,我可不想出岔子。”
“哦——今天情人节,悦悦姐专门接你下班啊?”小护士故意拖长了声调,“你这一整片,他得睡到明天早上。”
“那不见得,他吃药那么久,这一片最多就管六小时。不过也够了。”
薛坚再不懂护理,也知道这处方药物不能随意加量,何况护士擅自给病人加量。他跟王雯混久了,觉得这话听来十分不正确,忍不住嘴快道:“这不太好吧。”
此话一出,两个护士齐刷刷盯过来,他察觉自己说错话,眼珠子赶忙溜了一圈看向窗外,空气一时间凝滞。
“一两片助眠不要紧的。”小护士率先打破沉默,冲薛坚笑笑,“六号房平日吃的镇定药比这强效的多的是。”
唐泽天被小护士解围,心中对薛坚更加恼羞,刺耳哼了一声:“你是护士我是护士?我会不知轻重?”
薛坚哪敢吭声,一言不发地低头扫地,将他扔在地上的瓜子壳扫得干干净净,忙不迭地退出门去。走在路上冷汗连连,闹不清自己刚刚为什么插嘴,回想上一次犯这老毛病的结果是丢了饭碗,悔得给了自己一嘴巴。这样贱,又去惹人嫌!
眼看着马上午休,他更不敢跟护士们一起吃午饭了,于是赶紧逃出医院去吃工地盒饭。那工地盒饭顾名思义是给工地工人供的盒饭,几家小贩在工地外头外头支了个棚子摆大锅菜,以重油重辣为主,多是素菜粉丝类便宜易果腹的菜式,八块钱一份。薛坚多花了两块吃了个豪华版,两个肉菜两个素菜,米饭随便加,蹲在路边一顿扒,吃得满嘴辣油好不畅快。
也许是为了掩饰菜品的不新鲜,那菜奇咸无比,薛坚往回走的时候一阵口干舌燥,见旁边正好有个蛋糕坊,想走进去买瓶水。等结账的时候,他百无聊赖看着展柜,里面摆着一排圆墩墩白生生的糕点,底下挂着牌子“雪媚娘”。
他心中一动,脑子里倏忽浮现于虎虎一脸兴奋地给他看脸盆大的雪媚大帝的样子,但眼前只有这个腕口大,因此不是大帝,只是娘。
收银小妹见他目不转睛,说:“今天师傅刚做的新品,奥利奥味的。”
薛坚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后问:“这多少钱?”
“八块钱一个。”
他妈的,这一口一个的糯米团子,够多吃一顿盒饭了。薛坚迟疑了下,说:“给我拿两个。”
最近是春天,天气转暖,阳光不很炽热,照在草地上显得很平淡,薛坚插着兜慢吞吞地走在路上,一口一口咬着柔软的雪媚娘,眼睛因困倦失了焦,嘴边糊着一圈糯米粉。他想,这团子皮薄,奶油香甜,加上奥利奥内陷,恐怕是小孩子的最爱。
他从小甜食吃得少,长大后也吃不惯,因此吃了一个就觉得腻人,揣进兜里进了医院。
一直忙到下午快下班,唐泽天的女朋友悦悦果然来了,唐泽天换了便服,领子还是大喇喇敞着,衬衫开口直要开到肚皮,手上一捧烂俗玫瑰。薛坚在一旁瞧着倒胃口,便往别处走。刚进病房区,就看见王雯就在一间房里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走到门口才发现是六号房,本来有些忸怩,但无奈王雯热切催促,只得跨进门去。
“这下四个人了,你不能赶我走了吧?”王雯一手拉了薛坚,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于虎虎躺在床上,脸上蒙着那本蓝色书睡觉,听到薛坚来了拉下来瞧了瞧,又盖回去;胡宇坐在床上,他那张床还是一丝不苟,被子叠得像参军豆腐块,枕头角都拉得横平竖直,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十分对称;见薛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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