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丞一愣,走到落地窗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积雪确实已经堆得老高,就着屋内投出的幽幽灯光,夜色被漫天的大雪所覆盖,看起来并没有马上会停的意思。他在窗边站了少顷,突然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回头瞅了眼还坐在沙发处没挪脚的褚寒峰,余丞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视频是褚世华放到网上的?”褚寒峰看着他没应声。余丞又问:“还是褚忱?”褚寒峰默了一秒,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带着少许兴味的神色被余丞迅速捕捉到。余丞不解蹙眉:“你笑什么?”他的话有问题?褚寒峰没答,反而问起他来:“你自己的事情没解决,先关心起我来了?”“谁关心你了?”余丞说,“我是来看笑话的。”褚寒峰扬眉:“那我就更不想说了。”“爱说不说。”余丞抱臂上下打量褚寒峰几眼,决定可怜一下对方最后的那点自尊心。毕竟这么些年他也从没听人说起过,褚寒峰以前还被送去精神病疗养院。想来也是褚寒峰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些,所以只字不提。可余丞隐隐又有些好奇,斟酌再三后:“你的精神状态……应该没问题吧?”哪知褚寒峰似是思考了一番,得出结论:“以前应该没有,现在不好说。”余丞:“……”褚寒峰又问:“饿了没有?”被褚寒峰提醒,余丞才意识到已经到饭点了。但他对褚寒峰的心理状态比较感兴趣:“上一句,展开说说。”褚寒峰没惯着他:“先吃饭吧。”也行吧。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临近春节,天气也不好,琢磨着褚寒峰肯定早早就让负责餐食的阿姨放了假,余丞对褚寒峰的手艺其实不抱有太大的期待。以前他跟褚寒峰在一起住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有人负责,唯有那回他打架后在派出所待了六七个小时,最后鼻青脸肿被褚寒峰领回家,对方善心大发,三更半夜帮他煮了碗面填肚子。其实清汤寡水的,放在平时他筷子都不会动一下。可那晚实在是饿极了,再寡淡的面条都觉得香。今时不同往日,余丞已经做好了寡淡无味的准备。甚至以褚寒峰当下的心理状况,拿出几个馒头来他都不会觉得惊讶。结果一眼望去五花八门,他喜欢的脆皮烤鸭和油焖大虾一个都没落下,甚至还有各类甜品和小菜,而且都不加葱。就……满意中透露出一丝诡异。余丞纳闷地发出灵魂三连问:“你厨艺这么好吗?”“这么多菜咱们俩吃得完?”
“确定不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餐?”“之前雪还没铺起来,让人送来的。” 褚寒峰答,“庆祝一下。”“庆祝什么?”余丞莫名其妙问。褚寒峰看他一眼:“新年。”“还有几天,也不急。”余丞顺嘴说了一句,话音落下,又察觉到褚寒峰似乎对新年有种莫名的执着。也是,不管是九年前,还是现在,大过年的出了事,谁心里都不好过。况且这人总是孤零零的,确实有点……余丞突然也感觉心里堵得慌,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点同情实在是多余,很快又打住话头,埋头夹菜。大虾辣得人有些上头,好几个小菜也是香辣味。余丞“斯哈斯哈”地咧着嘴,端起手边的汤盅就猛灌了好几大口,待快见底了才吐槽:“你以前不是不吃辣?”他也没管褚寒峰有没有回应,抿了下嘴角:“这是什么汤,味道还不错。”清甜不腻,手艺确实很好。说着干脆把底下的也喝完。褚寒峰慢悠悠答:“鹿茸焖鞭腰。”余丞抬眼,汤还闷在口里,差点没喷出来:“嗯?”褚寒峰说:“薛济之前送来的,说很补。”余丞:“……”补哪儿?肾吗?余丞鼓着腮帮子,憋了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那点咽下去,意味深长瞅了褚寒峰好几眼:“他送你这个做什么?”褚寒峰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极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余丞突然觉得也没毛病。说得好听是为人清冷,无欲无求。说难听点,可不就是……余丞:“你不行?”人生低谷如褚寒峰,终于在这种事上,让余丞找回了一点对方曾经那点高傲的影子。“怎么?”褚寒峰略微压着嗓子,轻轻扬了下眉,“想试试?”余丞:“……”试个屁。他就不应该同情这个人。相反,越到深夜,他就越同情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睡了太久,还是归功于那碗汤,余丞觉得自己异常清醒。不光清醒,还有点燥热。余丞盘腿坐在沙发上狠狠抓了把头发,听见褚寒峰的脚步声从浴室的方向由远及近走过来,下意识稍微屈膝,把腿架高了些。抬头便见对方穿着浴袍,宽肩窄腰的显得身材极好。褚寒峰的头发还微微湿着,散发着好闻的沐浴露味,在他跟前停住脚:“卧室里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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