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高的海拔伴随的是极低的温度,外面一片冰天雪地,一片片雪花飞卷着从窗口划过,是南方人卞景和从未见过的北国风光。广袤的高原上,积雪看起来很是厚实,在明亮的天光下反射出一种雪亮亮的银光,看久了刺得人眼膜发热。“嘀”卞景和回过神来。水烧开了。然而水装得太满了点,烧开了之后沸腾咕噜的水泡就顺着顶端的开口溢出来,沿着光滑的桌面流淌得到处都是。卞景和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抽纸,把桌面上的水渍吸干。忙活了半天,他才终于喝上了第一口咖啡。恰好系统无情的电子音响起:“卞技术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听说甄学者因为一些事情,对自己的妻子很不满意,卞技术决定前往试探一番。为了避免被车厢里的摄像头拍到,他决定从通风管道爬过去。”啊,叹气。卞景和收拾好咖啡,忧伤地看了看天花板上狭窄的通风管道口,用手指划拉着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管道口的位置在床铺和小桌子中间的天花板上,因为列车车厢本身不高的缘故,成年男性只需要站在小桌子上,很容易就能打开翻板,接着踩在突出的窗台边缘爬上去。卞景和咳嗽一声。这里面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了,灰尘弥漫,一股子发霉糜烂的奇怪味道,他刚刚把上半身扭吧扭把塞进来,就被激起的尘土呛了满头满脸。电子音冷漠地催促。好吧好吧。卞景和一边在心里小声抱怨,一边继续冷漠地把自己往通风口里面塞。游戏显然不考虑真实车厢的构造,这里的车厢通风道居然勉强能容纳一个身形瘦削的成年男子进入。卞景和下意识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大致估计,几个玩家里面除了身体健壮结实的宗柏,其余的应该都能通过通风管道随意进出来往。车厢门口的监控简直就是个摆设嘛。他默默吐槽。彻底进入后,他开始沿着管道匍匐爬行。因为空间实在狭小,这个动作十分艰难,不时就会碰到粗糙肮脏的冷硬管壁,触感十分怪异。他停下来想了想。自己的房间是三号,宗母亲所在的房间是六号,也就是说,他还要爬好长好长一段路,经过四号扬管家和五号甄学者的房间才行。卞景和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歇了会儿,才在电子音冷漠的催促下继续艰难地爬行。通风管道里面很黑,哪怕待久了勉强适应了一些,也仍旧看不大清楚,只能摸索着前进。不知道爬了多久,卞景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嗅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大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管道里的味道是那种长久不流通的空气所特有的霉味,说不上难闻。但现在,里面似乎混上了一股非常浅淡的铁锈味,像是浑水里滴入一滴血液,虽然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卞景和皱紧眉头,专注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当停下来仔细分辨的时候,这种味道就显得更加清晰。卞景和敏感地抬起酸软的脖颈,眯起眼睛望向前方:那股味道来自前面不远处。管道太狭窄,容纳他在里面爬行就已经十分艰难,更别说掉头往回撤退了。他已经经过了四号房间,现在应该是在四号和五号房间中间的管道处,也不能中途找出口离开。只能继续前进了。卞景和咬咬牙,舌尖抵住颊侧敏感的皮肤,干脆继续前进。黑暗中,只能听见他剧烈的喘息声,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以及匍匐前进时衣物摩挲的细碎声响。这种寂静和黑暗能够放大人类心中的恐惧,加上狭窄的、毫无逃生余地的空间,让人疑心下一秒就会从阴影中生长出什么怪物,将闯入者拖行到无间地狱。怕鬼的小卞心情很不美妙。理智上他知道这个本似乎没有鬼怪因素,不必害怕这些超自然生物,但情感上,丰沛的想象力让他简直要陷入一种疑神疑鬼的境地。就在他快要难以容忍地发出尖叫的前一秒,他往前探出摸索的那只手掌碰触到了什么东西,一种触感粘腻的液体状物品。卞景和顿住了。掌心传来的触感很奇妙,那是一种液体,却又不像是水一样清透,反而黏黏糊糊的,混合着地上的灰尘污垢,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未干的混凝土的状态。他心下一沉。是血。原本毫无起伏的电子音重新响起,这一回却似乎带上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恶意与兴奋:“卞技术发现了一具尸体,难道有人比他先动手杀了那该死的甄学者吗?卞技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卞景和暗骂一声,却也毫无办法。果然是尸体。凶手已经动手杀害了甄学者吗?这么快?那么自己就是发现尸体的第一证人。为了精准确认时间点,方便盘时间线时锁定凶手,卞景和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手表,夜光的电子数字显示当前时间为9:24。放下袖管,他在满是尘土的管道面上趴了一会儿。匍匐前进很耗费力气,此时卞景和已经手脚酸软,喘气像风箱了。掉头离开在客观上难以实现,而通风管道的出口又只有几个房间的天花板,因此不论如何,卞景和只能对上那具甄学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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