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被掰过脸,转到肩膀处,鼻尖已经抵住了对方的鼻尖。一片黑色,气息胶着。只有窗外远处的湖泊边还飘着几盏灯火。李十一想逃开。嘴唇离得太近,言语送出温热的气。这气氛,不太妙。傅灵起:方才在桥上,我曾以为你不是心魔,犹豫了许久。李十一沉默。傅灵起:可从前每一次,我也都以为不是。李十一:傅灵起说得轻描淡写,李十一却听出他的痛。我死了,他很难过,以至于生了心魔。李十一难免有些心软。傅灵起重复地执着问道:李十一,告诉我,你有意谁,我要听。李十一蹙眉,垂下眼皮,忽然觉得意乱如麻,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不是你。背后的人明显气息一滞。李十一觉得自己在混乱中抓到了唯一正确的答案,低声重复道:不是你。傅灵起:撒谎。他微微侧过脸,轻而易举地吻住了李十一。吻到了。温热的,柔软的。是我的。李十一问自己。李十一, 你真的躲不开那个吻吗。你是躲不开,还是没有躲。方才在桥畔之上,纸伞之下,傅灵起那么失魂落魄地望着你, 你敢说自己就没有一丝心乱么。昏暗的缠绵深吻中, 李十一忍不住谴责自己。他闭上眼, 记忆幽深处, 陈无愁的身影时隐时暗。四十年了, 李十一,人类的肉体凡胎始终是有限的,你的大脑无法控制地已经逐步开始模糊陈无愁了, 哪怕你如何的不愿意。遗忘真是很可怕的事情。人活在世界上, 有三种死亡,第一种是脑死亡以后, 从生物学上宣判了他的死亡;第二种是他的葬礼之后, 从社会上宣判了他的死亡;第三种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彻彻底底地宣告了这个人的死亡, 永远地消失于茫茫天地之间。挣扎中,李十一脑海中扑朔地飞过无数从前的片段。最后的最后, 总是定格在那年和陈无愁站在一棵繁茂的树下, 李十一对陈无愁说:我不会变的。质朴无华的誓言, 却是最利的刀剑。
李十一的心脏忽地又被刺了一下, 痛得嘴唇一抖。傅灵起吻得很认真, 只当他是快乐的轻颤,得寸进尺地深入下去, 手指慢慢抚过李十一的腰间,探索进去, 触摸到紧实弹滑的腰腹肌肤,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好快,可惜情动刚浓,就被李十一推开了。傅灵起:?李十一冷静地理好自己松散的腰带,沉默地立在窗边,垂眸不语。如果不是一个灵魂,这算背叛。即使是同一个灵魂,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又算不算背叛。李十一想起前世看的那些狗血的古装偶像剧来,那些几生几世轮回的爱人,总是同一对人演,才少了点古怪感。如果长相不同,性格不同,该要如何看作同一个爱人。更何况,如果不是呢?一个灵魂,始终只是李十一的猜测,他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来心安理得的接受。李十一吐了一口气,忽然很想抽烟。他从前最冷血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复杂的情绪、挣扎、思考、别扭。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这么纠结的人么。看来人类的情感有些时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傅灵起看着他的脖颈,修长漂亮,他思索了一下,凑过去靠在李十一的肩膀上。只是靠着,没有乱动。傅灵起孤傲了一辈子,大抵从未这样善解人意,温言软语过:我知道,你心里总归是有些怨我的,怨我二十七年前自断情丝,斩断和你的缘分。傅灵起的瞳孔微闪,他张了张口,可却不擅长解释。无论当年如何被迫,无情的是他。说再多,在李十一耳中是否只是借口。傅灵起道:以后绝不会了顿了顿,傅灵起动了动喉咙,抱紧他道:李十一,别再离开我。李十一本想辩驳,话到嘴边又觉得解释起来更头疼,不如承认算了。再给我点时间吧。傅灵起想了想,觉得这次重逢的确事发突然:好。李十一站了一会儿,却发现傅灵起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李十一直接赶人:你不走么。傅灵起不想走:我走了,梦会不会醒。李十一:李十一把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脖颈中那生机勃勃跳跃着的动脉上:我活着,活得不能再活了。傅灵起:不真实。李十一:?傅灵起低声而平静道:如果过去的二十年,你经历同我一样无穷尽的噩梦,你也会觉得不真实。李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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