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南尼知道乌瑟说的话,其中暗示的含义。他们都不是在被人保护、维护之下,能够安稳、幸福度过童年的人。他们说话做事,一路走来,也从来没有人会照顾、包容。而他,杰南尼,在这些日子与司译大人的相处下,竟是习惯了对方对自己的无奈,宽容……在司译大人眼中,他将他视作一个孩子,真正未成年的孩子看待,给了他这个年级正常应有的纵容。而在许多人的眼中,他们那样环境下长大的人,在他们这个年纪,早已成熟了,独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今日的冲动,无非是建立在,相信楚司译,最后他一定能理解宽恕自己。但是他现在想想,自己的这种行为,和那群民众有什么区别?民众在恶语诽谤后,甚至连声道歉也没有,就因为司译大人,心胸宽阔?他们是不是想着,就算如今这件事他们的立场站错了,最后也能得到一个原谅而淡然的微笑?所以本质上,他们都是仗着楚司译这一点,所以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他是,但是民众不全是。他处在个体,而民众处于群体,这一定程度上,注定了他们是盲目、从中,那个立场人站多数,他们就占哪边,可以让自己陷入“我没有错”的安全感。待想明白,杰南尼低头将自己想要宣泄的情绪尽数收拢,他冷静道:“巴图叔应该在为他阿姆举行葬礼,我应当去悼念。”这次杰南尼跨出维西尔府,没有被拦住。路途上,理清思绪的杰南尼,大概还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维西尔和司译大人选择这种并不主动出击的方式,其实并非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这里依旧是埃及的地域,办法永远有千千万。他们只是在等。假如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想要作恶作祟的人,那他总得有目的吧…不然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功夫?所以他们在等的,是原比知道对方身份更重要的事,对方行为导向的终点,在哪里?乌瑟的部下去井中查探后,发现这巴图阿姆掉掉下的那口井,除了会飞出纸张,似乎并没有异处。秋季正值尼罗河的干涸期,井水比前一段时间下沉许多,这都十分正常。井,依旧是一汪清水,围成圆形的石壁,井中,也再无其他。至于,那纸张具体是从井里的哪个位置飞出的,他们根本无法判别。从井外看,纸张是从井口里飞出的,在井内看,纸张又是从井口上空飞出的,甚是怪异。像是有个单独的空间流层,存在于人肉眼看不见的空中。维西尔虽然没有说封井,但是他们惧怕又好奇之井的奇特,竟是又自发地大胆搬了块儿石头,压在了井口上。然而时间移到下午,又有新版的纸张飞了出来,不过是从底比斯另外两口井中,飞散出来,落在了埃及民众的手上。若是他们将底比斯三口井都压住,那会不会这些纸张,会从底比斯之外的井飞出?
他们不敢赌,而维西尔也没有具体命令,于是又将井口的石头撤掉,不敢再压。底比斯城民众被掀起的舆论,愈演愈烈,不断发酵……“咚咚——”窗户被敲响。此刻已是新一天的夜半凌晨,本就没打算合眼的楚司译,立刻睁开了眼睛。点燃蜡烛,在光线照亮下,窗户外面没有影子。推开,一张猫脸倒挂。它身体倒悬,真像猫一样,盘踞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头来,诡异上扬的笑,变成向下弯曲的倒钩,状似钓鱼线的一端。“您的信。”窗台上,已经被置放了新的一封信。它见楚司译没给他多余的反应,只是眼神又盯了他许久,舌头舔舐了上下唇瓣,才一个跃身,消失在夜里。楚司译关上窗,手捂着胸口到桌前坐下,手又不断揉着胸,想将心口的不畅揉散,强心剂的副作用,刚才竟是被激起了一点。‘五十八’,火漆印上的数字。数字果然在倒数中。不知为何,这一封信被他拽在手心,打开时却无缘由地令他动作一顿,又不想打开它。就像是里面埋藏着一个秘密,他内心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秘密。‘希望不会是太糟糕的事。’楚司译闭眼先深呼吸几次,先对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然后,打开,视线落在信纸。空白一片。‘怎么会?’正当楚司译内心闪现这三个字,他鼻尖,浅浅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那是不属于古埃及香料所能散发的味道。味道的来源…是这纸?楚司译凑近一闻,耳边幻听到了一声陌生的嗓音,对方道:“送给你的,第二个礼物,埃及的司译大人,请笑纳。”随后,楚司译视线迷离,双眼一闭,便陷入了长达三天之久的昏迷。他也将近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梦中的场景,有属于他的,又不属于他的记忆,往他脑海中,死命地钻。……那是三年前,卡纳克神庙祭司结束后的落泪夜。也是他,选择穿回星际的那个晚上。每年的六月的第十二夜,便是埃及传统的“落泪夜”。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