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步伐稳健,点过波上残肢,涉水而去。暗河的水飞溅在他裤腿上,顺着裤腿的边缘,一点点往上蔓延。可他浑然不觉足下的疼痛。额头滚下的汗水,滚落入了暗河。池水倒映下,他像一缕徜徉在天地间的风,不由分说地裹挟而过,是那样汹涌,又充沛着关不住的自由。沈怀霜重心不稳,攀住钟煜肩膀,暗风撩动了他的长睫。耳畔风过,呼啸飘去。脑海中就像有一根弦在播弹,撩动了他长久沉寂的情绪,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尘封已久的角落上。钟煜踩过三块浮石,马尾摇晃,腰身一直,踏上了小洲的岸。结界就在两人眼前,钟煜缓缓松开环住沈怀霜的手,他单手抽出无量剑,剑光如雪光,直劈向裂隙。剑尖点向缝隙,挑动剑尖,轻巧如鱼潜水。大地震颤,地上开裂长龙般的缝隙,光华大盛。两人眼前出现一个容一人走的通道,边缘泛着莹莹光晕。钟煜跨了过去,拉过沈怀霜的手,一俯身,从洞口中走了出去。崐仑弟子环绕了一圈,以崐仑掌门为首围上前。见两人一同现身,宋掌门吓得要死,见沈怀霜和钟煜全须全尾回来了,长长叹了声,腿脚一软,急急地跑了过去。“师弟。”宋掌门伸手扶住了两人,揉了两下眼睛,“回来了……都回来了。”宋掌门回望了钟煜一眼,眼神中百感交集:“你徒弟也算是……也算是时刻念着你的,你若一人孤身在下,我更不放心。”“都是狗屁!”一声冷哼打断了宋掌门的话,“现在知道师徒情深了,之前干嘛去了?”宋仁心打断上前。明知宋仁心是关心,沈怀霜想到白天那句话,还是知道让人牵肠挂肚一整日的滋味不好受。他低声应答了声,顺了顺宋仁心的气:“师兄,别生气了。”旁人总是第一眼被沈怀霜的气质所吸引,看他出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其实他长得清秀,放下师长架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宋仁心满面通红,深吸了口气:“哼。”他手里捏着一瓶净水,要洒不洒。“我来。”钟煜在沈怀霜伸手时,反握过他手,扶他站起来。他抬手接过宋仁心那瓶水,拉住沈怀霜的一角衣摆,一点点从身下抽出来,淋了水。伸手,展平了那件挑着暗纹的衣摆,指尖触摸过纹理,整齐地给他理好。“长老,这事不怨我先生。”钟煜截走了话头,归还了那净瓶,“还请长老不要记挂心上。”“哼,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了。”宋仁心嘴巴撇了撇,别过头,转身走后,扬了扬自己的手,“回去之前,我不许他再催动灵气。”汗水浸透了钟煜的额角,他送走了宋仁心。回首,额头上擦过一角天青色的衣衫,广袖拂动间,味道清淡,触之软柔。旁边崐仑弟子想到钟煜奋不顾身的一跃,道:“钟小友,师徒间同你和你师尊感情这般好的,不多。”钟煜闻言,像是肯定过一遍,目光落在沈怀霜离去的身上,应了一声。邈远道人昂首,对沈怀霜回了一礼:“宴席早已备下,请。”亏得邈远道人一出手就百万灵石,整场宴席他选在璇玑阁湖心亭旁,又大开后厨宰杀灵鱼。一来算酬谢崐仑众人,二来也算给众人事后压压惊。天际微微下了些小雨,细细密密地从天际落下,散落在沈怀霜如缎的发丝上,他的眼睫上也沾满了雨水。湖心亭离后山也尚有些距离。钟煜抬手,接过后,又把衣服展开。展衣声清脆,黑袍在夜色中展开,暗纹流动,飘拂着衣香和沉水香,落在沈怀霜身上,微微带着凉意。沈怀霜眨了下眼睛,抖落些许雨水。钟煜抬手,又替沈怀霜拢了拢领口,从肩上一路整理到腰带,他靠近时,像浑身冒着热气的暖炉,又俯身,蹲在沈怀霜腰侧衣摆。沈怀霜抓起了钟煜:“灵气蔽体,我又不冷,衣服你拿去。”钟煜没动,整理过了衣摆,才直起身,道:“所以说我灵气充沛不怕。”他抽出腰间的平生剑,想了想这正是雨夜,许多崐仑弟子冒雨走了,干脆从乾坤袖里取出一艘小小的船。“冒雨回去,先生又要催动灵气。”钟煜道,“早前弟子从气宗长老那里学了神行术,今日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神行术机巧复杂,咒语曲曲绕绕,那是极其长而绕口的一段话,钟煜诵得流畅,指尖相对,又做结印,金光在指尖迸发,“如令召来”四字落下,小船在两人面前无限放大。一臂长的小舟变成了一座渔舟大小,乌篷船摇摇晃晃,漂浮在空中,船尾也有船舷,如在水中沉浮。虽不至于如崐仑飞舟巨硕,却也足以容纳十人之多。钟煜踏上小舟,轻巧踏了上去,黑靴踩在船艄上,朝沈怀霜伸出手。他回首,马尾扬动,眼眸抬起,那双手掌心朝上,虎口处有些薄薄的弓茧,静静等着。时间好像回到了沈怀霜当年带钟煜去皇城时,他上了马车。
相同的情境在此刻重合,就像木块榫卯钉在一起。沈怀霜拢过钟煜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递出手,竟恍如隔世,他没再召出自己的无量剑,步伐轻快,白靴踏上了木舟,低头钻进了乌篷船中。乌篷船在两人入内后少许摇晃了下,又归于平稳。宋掌门还是用他那一座山头带着弟子,冒雨赶回,他负手立在剑上,两鬓微白,却见当年潇洒。弟子们都缩在“青山”灵武躲雨的地方,看到半空中飘来的乌篷船,他们纷纷探头看去。“是钟师弟和小师叔!”“我也好想上去!”乌篷船注入了一道强劲的灵力,并驾齐驱地与“青山”灵武同行。沈怀霜坐在船中,从木窗口低头往下看,底下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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