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上了一天一夜,没等到来人,于是只能顺着原路,在集市中穿梭。从东市口走到了西市,把鞋磨破了,他迟钝地心慌起来,眼前所见,穿金戴银的富人、头戴布毡的商户,馄饨摊上的热气涌上来,铺天盖地的声音都是陌生的。有些是他回蜀山后的事。在修罗梦境中,钟煜从梦境缺口落下,义无反顾地接住了他。那个时候太过于情急,他压根想不到那桩旧事。他也曾为了自己的门人跳下山崖。可山崖下等他的,却是夺舍大阵。跳下去很痛,如粉身碎骨。所幸最后,他还是活了下来。时过境迁,心境迁移,他能放下,能淡忘,可记忆就像刀剑落在木头上的刻痕。他发现,自己好像怎么样都不太能适应山下的热闹。沈怀霜独身立在人群里。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不属于任何地方。人流涌动时,他静静立在那里,纵然气质出挑,却好像和周围人群格格不入。钟煜回首,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面色却是凝在脸上,他对摊子前的张永望道:“张师兄,我去请邹师兄来找你。”张永望回首看去:“啊?”他手里那块梅干菜馅饼忘记付了钱,抱着那机关小人离开摊头,急得老板在身后高喊。“你去做什么?”张永望道。“我去陪我先生。”钟煜穿梭过人群,娴熟地拨开身前人,立在站在集市口的沈怀霜身侧。“刚才先生在集市口看什么?”沈怀霜听到身后人唤了他一声,哑然一笑:“我?”回头时,他后知后觉撞上了少年的臂膀。坚实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沈怀霜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不记得在瞧什么了。这地方热闹又不聒噪,好久没在这样的地方停留过。”“可我怎么记得,先生像是在看货架上的东西。”钟煜说着,朝左侧望去,看向了货架上的布艺老虎。沈怀霜见少年回首,神色认真,真的从领口里摸出钱袋,朝货架走去。“用不着。”沈怀霜旋即阻止道,“买了也是我放听山居,再说,这东西……”钟煜反拉住他的手:“你留着给那只狼也行,它平时牙齿利得很,总爱咬东西,这东西留着给它正好。”他臂膀微微用力,拉了沈怀霜过去。“……”那杂货郎看到两人,满脸喜色,痛痛快快把架子上的布艺老虎塞到沈怀霜手里。沈怀霜修长的指节攀住小老虎五彩斑斓的身躯,他颦眉望了会儿,神色无奈。那身天青色衣袍怎么看怎么和这只老虎不搭。他捧着那只老虎走了会儿,最后还是把它收在了自己的乾坤袖中,想着,这老虎要留着给小狼。沈怀霜走两步,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算了,哪想每走一段路,钟煜就买一些东西塞在他怀里,那些东西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什么。有些东西,他也就不过多看了两眼,钟煜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于是回去路上,沈怀霜乾坤袖都快放不下了。原本那袖子里放的几乎全是灵器法宝,如今陡然被这花灯、布老虎、小陶人占了地方,他不得不在乾坤袖里重新开了个芥子空间,专门用来塞这些东西。“够了,不用再买了。”沈怀霜话才说完,钟煜又朝他递去一包冰糖山楂。东西新鲜出炉,落在手上,温度正好,道:“甜的东西,要快点吃,天热把糖衣化了,就没那么好吃了。”钟煜知道沈怀霜饮食偏清淡。他平时很少吃东西。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能辟谷。可偶尔出现些新鲜有趣的东西,他却是能尝鲜的。“尝尝?”钟煜往嘴里塞了枚山楂,嚼了嚼。很快他被那山楂的酸味酸皱了眉,“别吃”二字还未从嘴里脱口。沈怀霜指尖捏过一枚。咔地一声,深红山楂在齿间裂开,舌尖满是糖壳的甜,接着,他却是被浓郁的酸味刺激到。沈怀霜颦紧了眉头,忍了会儿。裹住的糖壳甜意入心,山楂的味道就更加酸。而这糖山楂的酸甜味,和山楂糕的截然不同。这酸是酸,甜是甜。其实不是很好吃。但这一口,虽然味道不大好,却是极新鲜的口味,像唤醒了沉睡许久的味蕾。沈怀霜指节上仍留了些许糖衣,琥珀的碎糖落在眼前,他望了会儿,不经意又含住了指节。
换做从前,沈怀霜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他从前不曾吃过糖山楂,等年长了,就根找不到理由去试。大概是和钟煜呆在一起久了。他想再试试,那是什么味道。沈怀霜低下头,像吃过别的什么东西。修长的指节入口,甜意化去了那股子酸味。他松开颦紧的眉头问:“糖山楂都是那么酸的吗?”钟煜头脑放空了一瞬。当然不是。哪怕他隐约知道自己对沈怀霜有旁的心思在,头一回面对涌起的念头,他茫然无措起来。分明只是吃东西而已。少年人情窦初开,本以为情愫只是如同生长在石头缝里的草,他悉心照料,呵护好这个随时可能夭折的植被,谁想,这花只要浇灌了些水,它竟能破开石层,生长成一棵参天的树。钟煜拼命把脑海里的一幕赶出,他拉过沈怀霜的手,执拗用锦帕在他指节上擦拭,擦一遍不够,又擦起了 他咬过的半枚栗子沈怀霜无奈看了眼怀里的栗子。他怕一路剥这东西留下一地碎壳,取了那袋子,边走边剥,结果才剥第一下,又手里的袋子又被钟煜拿走。少年三下两下把栗子剥好,送在沈怀霜手里。“化去点酸味。”“你尝尝。”沈怀霜凝神望着手里的栗子,伸手取过,放入嘴边触碰的刹那,甜意在唇间迸发开,一口根本吃不完,他咀嚼了会儿,尝出那烤得浓香的炭火味,捏着栗子道:“好甜。”沈怀霜想着礼尚往来,不能仗着钟煜年纪小,就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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