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累,我过两炷香时间叫你?”“不用。”钟煜接过了他的帕子,浑身上下像被水洗过,他立在床头,捞起顺手脱下的衣服,定了定神,勉强像要把自己从刚才的梦境中转移出去。他一件件穿着自己的衣服,默不作声,如同揣着沉重的心事。床铺微微下陷,传来被褥窸窣声。“那我先去更衣。”沈怀霜缓缓下了榻,趿了鞋,走向更衣处。营地内没有屏风这样的东西,连钟煜的营帐内都是草草支了几根杆子,架了块布就当更衣的地方。这块青布也不知是哪里找的,略略有些透光。忽然钟煜的目光就定格在墙壁的影子和那隐隐约约的青帘后,营帐内变得极其安静。任何一点动静都像敲在钟煜的耳膜上。布料利落地下落声传来,绸布上落了纯白衣衫。烛火燃到了最后一截,清冷的光照在青布后,帘子后隐约出现了窄长的身影,脖颈修长,腰背笔直。帘子后的人撩了头发,乌发披散,盖住脊背,竟如他梦中一样。钟煜的呼吸凝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美人图莫过于如此。隔着朦胧的画布看,画上勾勒反而更是几笔传神。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对沈怀霜有欲,可这却是他头一回凝视着对方,投射出他的野望。“子渊,你在外还好么?”沈怀霜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他手上放着那件脱下的天青色外衣,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钟煜紧紧地闭上眼,叹息似的吐了口气,懊恼地低头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好着呢。”每次撞见沈怀霜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就像铁板栽进了棉堆里,于是,他又提了两口气,干脆避开了眼前所见。过了一个时辰,沈怀霜再回到帐内,却在营帐口发现一个捧着一块棕黑色麻布的侍从。傍晚时,侍从也都会帮将士饮马、擦拭兵器,很少有闲着站在营帐前的。沈怀霜不由问道:“这是要做什么?”侍卫捧着麻布,低头道:“殿下今早嘱咐的,要换了帐内的绸布。”沈怀霜更见困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换这个?”侍卫道:“早前不知是谁办的差事,绸布透,殿下今天一早醒来就提了。”侍卫对沈怀霜行了一礼,又道:“另殿下嘱咐,先生,西羌玉城内有狼卫一说,狼卫是西羌死士。攻城之后,还请先生小心。”沈怀霜点了点头,道:“也让殿下小心。”这一日白日都是风平浪静。沈怀霜夜时入营帐,他躺在军帐里,听到账外脚步声。“先生,末将从太子殿下处而来。殿下已于亥时回营,请先生早些休息。”沈怀霜沉默半晌,手摁在无量剑上,问道:“将军是殿下身边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将军还回去么?”那人答:“先生可有什么话,要末将给殿下带回?”沈怀霜在信上写下两行字,待墨迹晾干,折了起来,道:“请你进来吧。”帘帐掀开,来人挑开帘帐,才迈出腿,剑锋忽然架在他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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