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重新被系紧。钟煜又给沈怀霜盖了件披风:“我就是怕你冷。”沈怀霜看了过去,目光嘲讽:“那和我有什么干系。你把我留在这里,管着我,没日没夜折腾我,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摇尾乞怜?”钟煜端着手里的粥。勺子在碗盏中晃了两圈,他低头搅了两下,像是没听到他刚才那么说,勺子上的一口粥兜兜转转,最后晃得整碗粥热气都没了。青瓷盏碰撞,叮当一声。钟煜又要了 怜我、爱我、心悦我沈怀霜深陷在椅中,后背靠着镂空的椅背,肩胛骨像要被折断一样。手腕上的力道大到惊人。沈怀霜抬起头,咬着牙,他眼神从来平静无波,却从来没有逼出过如此坚决的时候。他像刀剑入手,再不恼怒,也不惧怕任何洪水猛兽,淡道:“如今的你配不上我当初那般对待。”声如刀剑入心。钟煜像再不能抓住沈怀霜,手上发带骤然落地。世人恨他,妒他,欺他,他全都不在意。哪怕他真的孤独地在世上活着,唯独眼前这个人。只要沈怀霜在,他就觉得这世上仍有光照。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选择本能地跑向这束光,想要牢牢地把他拢在怀里,独占他。哪怕只有镜花水月,自欺欺人一场。“说——你喜欢。”钟煜掰着沈怀霜的肩膀,手指分明是颤抖的,忍了又忍,指节一用力,掐紧了掌下皮肤,指节下红润的血色尽数褪去。沈怀霜抬头时,他眸子里的神情是平静的,像是低头而视的神明,他被钟煜晃了晃,眉心只动了动。他微微启口,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又如同解答了困惑学生已久的问题,定定道。“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两人还是面对面的姿势,乌黑的青丝流转在十指紧扣的指节间。宫人不知是时候退却。两个人姿势分明亲昵,是爱侣间的动作。可钟煜实在握得太紧了,像松开就要把眼前人放跑了,攥住一把流沙似的,越握越紧,竟只有绝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泪水从眼角滑落,淌在他的面庞上,眼角水光一闪,低头却是泣不成声:“为什么?”沉默。只有无尽的沉默。他们贴得很近很近,发丝攥在钟煜手里,长丝穿过青年的指节,就像跨越过他们之间的十年一样,一圈一圈绕着,从少年时的万分珍重的、不敢触碰到今日纠缠不休般的拉扯。沈怀霜的手肘撑在椅背上,他沉了下去,吃力地紧,手无处可放,只能攀着浮木,像在飘荡的湖面上。沈怀霜没法动弹,只沉默地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自己。
笑声落下,他肩膀上忽然落了道泪,溅上时,热度和缓缓冷下的凉意让他一哆嗦。指节又被青年握住,继而又十指相交起来,互相扣住彼此。沈怀霜被钟煜抱在怀里,又转过来,从正面贴近了青年的胸口。“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为什么你离我更远了。”这一声已然是泣音。沈怀霜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像是花尽了全部的力气:“你不是得到了你所有想要的一切了。”说完,他又学着钟煜的口吻,睁开眼,回答道:“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有什么没得到的?”钟煜哪怕万般求不得,也知道爱意理应是水到渠成,而不是挣扎和痛苦。他想要的是沈怀霜情愿,不要他的麻木与顺从。可人心都是贪婪的。没得到的,总想要得到,得到了就又不想只要一个费劲心力的苦果。沈怀霜曾经教过他,已经发生过的事别回头看。如今他已经把白纸一样的人揉碎了。碎纸不同于笔误,便不能再从头开始。碎了的东西,又如何能复原?钟煜浑身湿透了,就像落了水的人,好像随时能挤出水来。他低下眉,大片的头发覆盖住了硬朗的面庞,眸子是坚毅的,深邃又漆黑,汗水混着泪水划过他的额角,落在沈怀霜脖子上。水流汇聚在一起,凝在肩颈上,滚落时灼热,停留时微凉。钟煜贴着沈怀霜的面颊,注视着他的眸子,低声问道:“沈怀霜。沈怀霜。为什么就你不能对我有旁的念头?”“你爱这世人,却独独不能爱我。”他反握住沈怀霜的手。他抓着那只手放在自己面上,又在颊边停留了一会儿,就只当沈怀霜是愿意那么做的。“我求你怜我,爱我,心悦我。”钟煜又咬牙抬起头,长睫一振,细碎的水光在睫上一闪,面上的那只手温热,划过他的眼角、鼻梁。那一声声在沈怀霜耳边叫唤。“世人都可以视我如草芥,可你不能。”沈怀霜靠在椅背上,手指上沾染了青年新泣出的泪,漏过指缝,滑过整个指节。陷入昏黑前,他隐约听到了朦胧的半句话。“沈怀霜,你别爱这世间了。”“只要我一个。”……沈怀霜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了。他习惯性地想要侧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竟是根本无法动弹,浑身痛极,关节处尤甚。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样,他只能望着头顶上的帐幔,如同身患沉疴。头顶上的帐幔像坠落在面上的白雪。沈怀霜闭上眼,提了口气,他想唤人帮他,但张了张口,却又觉得不妥,毕竟自己这样子尴尬。但他又觉得自己就这样一直不明不白地躺着,也实在不像话。沈怀霜最后还是开了口:“来人。”宫人鱼贯而入,一群宫人仿佛起网似地围着他一说话,他嗓子都是沙哑的。起身的刹那,沈怀霜的头很疼,竟比宿醉还要难受。踏足在地上后,沈怀霜发现自己也压根没办法好好站起来,他扶着床柱,又扶着梳洗台,缓缓落座。透过镜子,他看到了后排端着衣物的宫女都是眼观鼻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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