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缇就坐在窗边捧着竹简读书,他是半路抱回来的孩子,又有陶书从中作梗,所以他与显贵的公子们并不交好。也因此日子简单得多,每日在院子里待着,不爱走动,最安静舒服的时候便是晚上读书时,不受任何人打扰。齐镇盯了会儿,就两个字,无聊。他起身。陶缇当即放下了竹简,目光攥紧他:“你要走?”“去找点事儿做,活动活动筋骨,”齐镇已经足足待了三天,打那天后没人来找他的小东西麻烦,然而再这么待下去能把他憋死。身体内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要去干架。陶缇抓住他衣服:“什么时候回来?”齐镇散漫道:“兴许两三天,兴许月余,也可能几年,看我心情,我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刚才读了什么陶缇都忘了,其实今晚根本没多少专注,现在脑子里更是只有一个想法:“可以带我一起走吗?”他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哥哥会来接他。齐镇乐道:“跟我走?想去哪儿?卜□□大公子的身份不要了?”“这身份于我是枷锁,还不如跟着你自由自在,我宁愿做个游走山川的闲散客,也不愿被关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他和府里的人也不亲,卜正每个月都会来看他几次,仿佛例行公事,亲爹不上心,生母早逝,曾把他认回来的姑母也在三年前走了。这卜□□里,他没有任何留恋。“我想和你一起走,”陶缇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好,”齐镇应下,眼中闪烁的是恶劣光芒。他把陶缇带到了一处野林子里。林子静谧,陶缇走在前边,问是不是回福地的路,却是无人回应他,扭头看时哪还有什么人。远处传来几声野兽嚎叫。夜深人静时独自身处野外难免会让人心慌,但陶缇在福地住过几年,也算适应山间林子,心神定了定后四下找了根粗木棍握在手里,戒备地望着四周。“还有点胆识,”身后有人说话。他猛然转身,是齐镇。齐镇一笑,后退一步,可身影却忽然远在了几丈之外,形如鬼魅。陶缇追向他,然而的眨眼功夫齐镇又不见了。“找什么,我在这儿。”陶缇抬头。齐镇坐在头顶的树杈上,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搭着,月夜的凉意浸染眉眼,似比往常还要邪佞几分,他就那么直勾勾注视着陶缇,似笑非笑。有句话,陶缇很早就想问了。“你是妖怪吗?”“你说呢?”齐镇不答反问。
答案却昭然若揭。今晚齐镇带他出来就是要吓唬他,轻易说要与妖怪走,等哪天见了他真身不得吓得哭鼻子,大妖怪不屑安慰人类小孩儿,麻烦。等吓唬完了就能断了陶缇的念头。这时,不远处的一颗树后走出来一名陌生男人,黑夜中的目光泛着幽幽绿色。他是北方来的凶兽,近几天一直在都城附近打转,吃了不少人。扫了眼陶缇后,他与齐镇打商量,问道:“我们分食如何?”北方妖怪知晓睚眦凶名,却还没见过他模样。齐镇一咧嘴,慢悠悠道:“我喜欢吃独食,还想吃了你。”说不通就斗,男子现出原形,齐镇也化出了真身,睚眦身形矫健庞大,四爪锋利,头顶龙角蜿蜒向后,一声怒吼便能震碎耸天之树将林木残垣化为粉尘,端的是一派威风凛凛。却也凶残无比。没斗几个回合,睚眦已把北方凶兽撕碎,空气里飘散开浓腥血雾。他朝陶缇走去。只要一张嘴,也能把陶缇吞了。齐镇看到了他眼底的恐惧,人类见了妖怪无不肝胆俱裂,可他只听陶缇问道:“你受伤了吗? ”你受伤了吗?每次干架后,父亲、兄弟们都只关心别的妖怪被他揍得重不重,死没死,难得有人榆山村。村里来了两名外乡人, 得知他们要落户,乡亲们热情地帮着忙里忙外搭建了房舍,送了蔬菜和老母鸡。陶缇一一答谢,在新建不久的院子里又划分出一块地, 亲手做了围栏将老母鸡养起来。“哥哥, 哥哥!”王婶家的孙儿茂茂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陶缇扶住他:“怎么了?”茂茂红着眼, 带着哭腔抽抽噎噎:“阿娘, 阿娘说要吃了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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