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难赚你自己心知肚明。要不给老子口,老子自会去找给老子口的。”
“别——”
玉郎咬牙,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那人说的对,如今这世道太乱了。
连年的灾荒、四起的烽烟、横行的强盗……还有四处游荡的妖魔鬼怪……
而有这些钱,他不仅能把欠人的债还完,还能有余钱找个安稳之地富富贵贵地过完他的下半生。
只不过是……再卖一次而已。
他早就是个被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了,也早就卖了无数次妓子了,再卖一次自己,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只是一次而已。
他赚大了。
他沙哑着声音说:“好,我给你口。”
当初那个好不容易重新挺直腰板、狼狈离京的身影,好像在嘲笑现在这个又跪了下去的自己。
他咬着牙,强咽下剧烈膨大堵在喉咙处的心。
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赚够钱就不干了,舒舒服服地过他的富贵下半生。
做足了心头功夫,玉郎咬牙,强行忍住羞耻感,当着一干妓子和恩客的面,他跪下,一点一点朝着申屠大人两腿之间膝行而去
他能感觉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们好像都在窃窃私语,仿佛在嘲笑他为钱把自己卖了。
他咬牙,在心里记下这一笔。
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下贱的龟公贪婪地盯着他,希望他也像其他妓子一样,在欲望的折磨下露出难堪的一面。
那些新来的恩客只是觉得新奇,还是?无常才是真章嗐,
黄泉路上走走走,鬼门关前笑笑笑——”
那哀乐随着鬼乐师的离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身后跟着的乌压压一大片沉默寡言的鬼,它们生前是任劳任怨沉默寡言的民,它们死之后也是那任劳任怨沉默寡言的鬼,漫无目的地跟着鬼差在人世间漂泊游走。
他们所行之处,每一脚印,每一脚步,都有一道水痕留下。
闻青盯着那水印,喃喃道:“这莫非就是那忘川河?”
申屠大人沉思:“应该是了。前面那哀乐丧歌里就唱了——'冥界之门紧闭闭,生死轮回乱糟糟'这说明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既没有背着三生石,也没踏着黄泉路,还不见奈何桥,只能认为这队百鬼夜行是忘川河了。咱们赌对了。”申屠大人眼睛亮亮。
他命令闻青:“你好生寻寻这里面,是否有娘娘的踪迹?”
“是。”闻青先是命与他一起来的几位同族同他一起寻,随后,他用力瞪大了眼睛,其中的眼瞳由圆慢慢转细,像是狐狸的眼珠一般,他眼皮一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亡魂。
视线由跟前到绵延千里之外。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亡魂堆里竟夹杂了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
妖、魔、鬼、怪如大杂烩般炖于一船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闻青冷汗直流,想来也是,这百鬼夜行阴气如此之重,自然会有其他脏东西混杂在这里面。
他面露可惜之意。
只是可怜这帮如花似玉的美人了,他有任务在身,不好护着他们,神乐宫那位势单力薄怕是护不住这么多人……恐怕红颜要薄命了。
秋水也发觉诡异之处,眉头一拧,抚琴的手停顿,飞快捏了个千里传音诀:“艳川河偏巽侧大凶!若有路经此处的好心道友可否前来支援?在下先行谢过!”
她捏诀这空挡,亡魂堆停滞一番,迷茫的头颅转过来“看向”玉奴等人,似乎是发现了他们!
其中的邪物们咧着嘴笑。
“发现你们咯嚯嚯嚯——”
秋水咬牙,赶忙恢复弹奏。可为时已晚,那邪物们似乎已经“认准”了他们,僵硬地驱使着身躯一点点凑近过来。
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熏得玉奴几人欲呕吐。
秋水使出几道音刃,劈掉了最近的几个邪物。
可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倒了几个邪物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邪物,无穷无尽,看不到希望!
眼见那邪物之手即将伸到人身上,玉奴吓得紧闭双眼,心跳如雷。
“嗡——”
在这危急时刻,一声钟声嗡然响起。
一道清冷却悦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沉寂,像是从天外传来,却又近在尺咫:“世间万物皆有序,尔等鬼魅,休得猖獗。”
那钟声如雷霆般响彻云霄,余音阵阵激荡,音波似水波漫泽万方。原本那将要伤到玉奴的鬼手一哆嗦,不等发出凄厉的惨叫,就被震碎成尘埃,尽数销声匿迹!
玉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睁开眼!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变得一片清明,好似一直笼罩在心头、被难以启齿的快感与每每逼着自己麻木而制造出来的阴湿瘴气连同鬼怪一起被钟声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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