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沉出一口气,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仿佛要盯穿她的内心。陈瓦霜唇线抿得十分紧,心中滋味酸涩难当。四月底,天气微凉,陆墨白的身体底子好,只穿着件深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脑袋微垂看她,整个人却有些颓然。两个人就在路灯下僵持着,谁也没开口打破僵局。“说点儿我想听的!”良久,他好像在下命令,“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陈瓦霜心头促起,感觉呼吸都有些疼痛感,抬起有些怯意的眼眸看他,很快避开眼神,轻轻地说:“我只是随口问问。”说罢像从前那样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沉默以对。陆墨白心中简直像埋了座火山,明明即将要爆发,却因为曾经承诺过不再骂她凶她,只能拼命压着,压得胸腔隐隐作疼。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否则他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后果。他在部队时期执行过许多任务,能预见各种后果,唯独这个小丫头,他半分心思也猜不透。陆墨白伸手抓过了她的胳膊,冷冷地道:“回学校。”路上,男人一语不发,陈瓦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内死寂一片。车子行在半道上便停了下来,男人把手刹拉好。紧绷的侧脸,突然转过来看着她,重重喘出一口气后,耐心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才疏远我?还企图劝我去相什么亲?”“没有。”陈瓦霜摇头否认,“真的没有。”爸妈说的那些话,怎么能让他知道,夏家的公司都得赖着他们家。“那你把叔叔晾一边算怎么回事儿?”看着他仿佛瘦了的脸部轮廓,陈瓦霜心里掠过一阵难过,可是……“我就是觉得,陆叔叔对我很好很好,但我要是一直没心没肺地跟你走这么近,对谁都不好。”她尽量不把事情往私人感情上面带,“你和京棋哥对我的关心照顾,我都记在心上,我还在念书,回馈不了什么,但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好的,将来找到满意的对象,建立理想的家庭……”好,很好,已然把他摆到了跟邵京棋一样的位置,他稀罕跟邵京棋平起平坐?男人的脸越来越阴沉,打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这些话我很爱听?”陈瓦霜顿住,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她已经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黑着脸发动车子,把她送到了校门口。陈瓦霜下车前,佯装无事地说:“那我先回学校了,陆叔叔你开车回家小心点儿。”但他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又黑着脸把车开走了。陈瓦霜不敢回头看他的车,只是一进校门,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刷地滚落下来……已经难过了二十多天,她一直没哭过,却在这一刻,心理防线土崩瓦解。她坐在一个花坛边,抱着膝盖,身子佝偻着低头看地面,任由泪水砸在地上。
视线模糊中,两条大长腿映入眼帘,停在她面前。陈瓦霜仰起头,对上男人幽深如海的双眼。…… 大打出手身躯高大的男人站在花坛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儿,眼睛哭得泛红,眼睫上挂了泪珠,鼻子耸动着,活脱脱是只委屈至极的小白兔。要不是他实在不甘心,不信她铁石心肠,没有心肝,车子刚开出去几十米,他就下车了,他还真看不到这一幕。他没说话,深深沉了口气,蹲下身,双手扶着她的瘦而薄的肩膀站起来,默而无声将她拥进怀中。良久,大手摸着她的脑袋,语调平静:“哭什么?”“明明不舍得,为什么还要刻意疏离冷落叔叔?都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干这种损叔叔不利自己的事儿?”男人的声音喑哑无奈,“你要是感觉挺开心,叔叔也都认了,现在哭成这样,你让叔叔怎么认?”陈瓦霜没吭声,缩在他胸前继续啜泣,眼泪浸在他高级的衬衫,不一会儿便是一大团湿渍。可他的怀抱再温暖有力,气息再熟悉着迷,她也不能贪恋。她止住哭泣,在他衣服上蹭干眼泪,离开怀抱后倔强地说:“我没哭,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糊弄鬼呢陈瓦霜。”他叫了她的全名,“今天你不给叔叔一个说法,叔叔就不走了。”“你要什么说法?”陈瓦霜不解地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这么大个男人,却总像个耍赖的小学生。“好好儿的,怎么就把叔叔晾一边不理不睬,叔叔哪里得罪你了?”陆墨白说道,“不解释解释?”陈瓦霜敛了眼神,低低地道:“没有得罪,我只是觉得走太近了不好。”“哪儿不好了?”“会被你相亲对象误会。”陆墨白听了简直没耐心:“谁跟你说我要去相亲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啊。”他的眼神沾了寒光,直直盯视于她,咬字格外用力,“你跟我走近了又怎么样?你在怕什么?怕我护不了你周全?怕我会弃你而去?”一字一句,不似表白,胜似表白。精准戳中陈瓦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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