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瓦霜条件反射地紧张了一下,尔后才走下台阶,向他走去,比巴甫洛夫的狗还要乖。心里鄙视了自己千百回,脚步却没停下来。站在陆墨白面前,陈瓦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好在身后的亚历克斯是个社牛话唠,问道:“这是你朋友吗?”陈瓦霜回过神,转头看着他,用俄语说:“真抱歉,我朋友来了,我没有办法陪你去古董店了。”亚历克斯见对方眼神和表情并不友善,陈瓦霜又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点着头说:“好的,没问题,只是你要小心。”“谢谢,我没事的,抱歉。”他转身离开,又不放心似的,回头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情况就打我的电话。”陈瓦霜微笑着道完别,这才对上陆墨白森寒的目光。“那男的谁?”陆墨白已然没了耐心。陈瓦霜还没有回答,他便果断地说:“分了。”语气分明很轻,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陈瓦霜愣了愣,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他没再吱声,目不转睛地盯向她,盯着这张带了几分青涩的精致小脸。一年多未见,说不上哪里有变化,但就是有些不一样。陈瓦霜受不住这炽热深邃的眼神,深吸口气,讷讷地问道:“陆叔叔,你怎么出国了?”看她眼神闪躲不定,男人便沉不住气息,从刚才的不敢近前,到现在的矜持疏离,这跟他想象中的画面不一样。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垂眸道:“先去吃饭。”“哦,好。”陈瓦霜呆呆地道。涅瓦大街分布着许多餐厅,陈瓦霜走在稍稍靠前的位置,引领他往前走,两个人之间漂浮着古怪的尴尬气氛。她不禁在心中叹息,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她表现得不够热情,他才这么严肃,也不说话……她从来没有想过陆墨白会出现在圣彼得堡,更是不敢想他会出现,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接过视线,冷声问:“怎么?”一年多不见,也许他是成熟了吧,话少了许多,也冷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张扬无畏、意气满满和漫不经心。时间总会改变一个人,她不敢问他过得好不好,怕他过得太好,又怕他过得不好。默然想着,陈瓦霜决定老实一些,开口道:“我没有想过你会来,我刚才有点儿恍惚。”他掏出烟盒,抖出根烟叼在嘴里,面无表情:“然后呢?”仿佛要听她多说一些解释。
“没有然后。”陈瓦霜低声回答。他的烟已经点燃了,有节奏感地点着头:“好,好得很,没有然后。”一刹那,陈瓦霜察觉这几个字触到了他的雷区,便岔开话题:“陆叔叔你想吃什么?这里附近有几家餐厅都还行。”看着这个一如往昔“陆叔叔、陆叔叔”叫个不停,一提起吃的就倍儿精神的人儿,男人心里掠过一阵浅浅的恨。这些日子,他度秒如年,只想尽快见到她,她却怡然自得。好,好极了。并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可见她心情完全无损,男人内心的失衡感是如此昭然。陆墨白紧绷着脸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夹走嘴里的烟,吁出一团蓝色烟雾,目光注视着大街上驶过的车辆,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懒得再作思考,都毁灭了得了。旁边就是一家餐厅,陈瓦霜想了想,直接对陆墨白说:“那要不就这家俄罗斯餐厅吧,也挺有名的,有几道招牌菜。”真行,还在说吃的……男人目光如刃刺向她,让她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一根烟抽完,他才迈步走向餐厅,陈瓦霜跟着进去,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再用俄语点了些烤肉串、馅饼、芝士焗鸡肉、红酒烩牛舌……点完餐,陈瓦霜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的话仍然极少,表情肃杀,瞬间让她回到跟他刚认识的时候。陈瓦霜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浓,灯火陆续点亮。总得有人说什么吧,陈瓦霜只好笑了笑:“今天学院没课,我报了俄语班,上了三个小时的课。”小心翼翼抬眼看他,他只从喉咙里低嗯了一声。也好,总比没嗯好。陈瓦霜继续找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的?”“在学院遇到了你同学。”“哦。”有服务员送上了开胃菜和无酒精饮料,陈瓦霜终于能借着吃东西,缓解了一下。不断有菜品呈上来,陈瓦霜借菜说菜,他爱搭不理。诡异的氛围让她不想再努力调节气氛,安静不语吃着盘中的食物。吃着吃着却发现对面的男人没有动静,奇怪地抬眼,才发现他定定地看她用餐。“陆叔叔你怎么不吃?”陈瓦霜疑惑问。“你很有胃口啊?”他似乎是反讽?陈瓦霜垂下眼睫,语气喃喃:“我上了一下午的课,肚子有些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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