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待了整整六个月,才懂得虚与委蛇,为自己搏一个机会……“齐景之?”见他眼神空洞,呆呆地不知看向何处,柴熙筠小声唤道。他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了?”不知是否是幻觉,他竟觉得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关切。“没什么”,他嘴角咧出一丝笑:“只是没想到这话会从公主的嘴里说出来。”他笑的有些勉强,仿佛在极力掩饰什么,她的视线沿着他的嘴角一路向上,停留在他的眼睛上。他还是会习惯性地躲闪,看着这样的他,她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你若是见到真正的我……”他的视线不知飘向何处,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立马抬头注视着她。看着眼前这个仅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她突然冷静下来,交浅言深,是大忌。他热切地盼着她下面的话,却只等来冷冷的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公主……”她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还是为一声“公主”,停下了脚步。“记得上药。”她后背一僵,这才又觉得疼了起来。回到凤阳宫,一个陌生的面孔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太阳下。一见她回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奴婢秀禾,见过公主。”见地上的人不住地抖着,快要缩成一团,柴熙筠心里的疑虑更甚。“我不过问几句话,你不必紧张。”说完,柴熙筠抬脚进了殿内,韩仁朝秀禾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亦步亦趋跟了进去。“那日你是如何发现春儿的?”“奴婢去御药房取药,从荷花池经过,碰巧看见的。”秀禾低着头,双手紧握着交叉在身前,来回摩擦。“取什么药?”“贵妃娘娘补身子的药。”“是每日都要取吗?”“每三日取一回。”既是三日一回,碰巧看见,倒也可能事有凑巧,柴熙筠暗忖。“看见之后呢?”“奴婢就回景仁宫,禀报给了常嬷嬷。”“常嬷嬷怎么说?”“常嬷嬷让通知各宫去认人。”秀禾虽然看着有些紧张,面对问话,却答得清清楚楚,而且与那日,柴熙筠回凤阳宫路上撞见的那个小太监所说的一致。“那日在附近,你可有看见旁人?”柴熙筠话一出口,秀禾手中的手帕突然掉到了地上,她慌忙蹲下去捡,这一动作,领口微微张开,柴熙筠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红色的印记。察觉到柴熙筠的目光,秀禾立马拢了拢衣领。
“你还没回答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秀禾再度紧张起来。“没……没有。”她磕磕巴巴地说。“真没有?”“真没有。”“好,你回去吧。”秀禾有些不敢相信,待看到柴熙筠转身,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行了个礼,急忙退了出去。“去打听一下,秀禾在宫里有没有什么相好的。”秀禾前脚刚走,柴熙筠就吩咐道。这没来由的一句话,韩仁有些摸不着头脑。柴熙筠有些语塞,想了半天解释道:“就是有没有……男人。”听到“男人”两个字,韩仁的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随即应了下来,刚要走,又被柴熙筠叫住。“刚才是谁在外面?”她在问秀禾话的时候,隐约瞥见窗外有个人影经过,便随口问了一句。“是和春儿同屋的云芝。”云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不是韩仁提起,柴熙筠已然忘了春儿屋里还有个同住的宫女。只是云芝平日并不在前殿伺候,偏偏今日秀禾过来,她竟出现在了这里。“你先去吧。”“是。”韩仁领命而去。她平日不喜别人眼巴巴地跟在身边,从小到大一直在眼前的,也就春儿一人,如今春儿走了,殿里越发安静了。她走到内室,想倚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后背刚碰到榻,一阵疼痛直窜上来,不由发出“嘶”的一声。“记得上药。”她耳边蓦地回响起齐景之的声音。翻身起来,琢磨了一会儿,她打开柜子,取出一个木箧,春儿时常备着一些药,好像就在这只木箧里。然而打开木箧,她却愣住了,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如今春儿不在,她怎么知道背上的磕伤该用哪个?“阿姐?”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进来吧。”柴熙和一进来,便看见阿姐扣住了面前的木箧,这木箧他打小就见过,自然知道是作什么用的,登时紧张起来。“阿姐你受伤了?”“没有的事。”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牵扯,特别是不想解释今日撞上沈修远的事,柴熙筠果断否认。“那这是?”柴熙和将信将疑,眼睛依旧盯着那只木箧不肯移开。“今日怎么这么早?”她有意避开话题。“不早了,都晌午了。”柴熙筠看了眼窗外,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今晚俞林宴,阿姐可听闻了消息?”一听俞林宴,她一颗心立马跳得飞快,面上却还是强装镇静:“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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