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刚从宫里搬出去,有了自己的府邸,又嫁了如意郎君,心里的安宁大过欣喜。那时她未必有多爱他,却觉得自己终于逃脱了泥淖,做起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一切变得可控起来,她不用在父皇面前费尽心思,也不用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更不用压着自己的脾性,只为了时时让他想起母后。当然,齐景之不是沈修远。可是她对生活的希望,对日子的盼头,已经在上一世燃尽了。“他们都活着吗?”齐景之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起那些和他一道被埋进矿坑里的人。柴熙筠点点头。这实在是难得的喜事,那些人大大小小都受了些伤,但好在命都保住了。他立马松了一口气,又忙不迭地解释起当天的事。“我答应叫他们事后来取。”他看着柴熙筠,话里有些虚。那些银子不是小数目,他没有和她商量就贸然许诺,着实不太合适。“银子已经备好了,就等着你醒过来。”说着,柴熙筠指了指床头一个小匣子:“我都换成了银锭子,好叫他们去分。”“你既然醒了,就叫为首的过来吧,这事,宜早不宜迟。”齐景之“嗯”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她轻轻按下。“好好躺着,越虚弱越好。”直到见了那日为首的人,他才明白她说的越虚弱越好是什么意思。那天赶着救人,没来得及细看细问,如今才发现,此人的确是一条好汉。“我一醒了就惦记着你们的银两,希望不会迟了。”柴熙筠出去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对话,笑容不自觉浮上嘴角。总还不算太笨。她去园子里逛了一圈,估摸着事情谈完了,才回去。然而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女子伏在床头,下一刻却被用力推开,连带着齐景之,两个人双双滚落在地上。他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这才发现他那条伤腿刚好砸在踏道上,立马跑过去把人扶起来。“他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她背对着叶氏,将齐景之一点一点扶到床上去。叶氏拍拍手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轻蔑:“公主好清高啊。”语气里的冷嘲热讽令柴熙筠皱起了眉。“出去说。”安置好齐景之,她丢下一句,转身刚准备走,却被齐景之拉住了手腕。“无事。”她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在这儿等我,别睡着了。”柴熙筠坐在上位,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抬眸凝视着下面的人:“为什么要自绝后路?”“原来公主也知道,守着那个糟老头子是后路啊。”“五年!我伺候了他整整五年!”说着,叶氏瞪大了双眼,渐渐失去了理智:“你可知道这五年,我是怎样过来的!”“五年里,每每想到他那双脏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就觉得恶心!”
柴熙筠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一脸平静:“既然这样不情愿,那我现在放你走,如何?”“我凭什么要走!”叶氏表情狰狞,气息急促:“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熬到他快死了。”“熬到齐景之回来,对吗?”柴熙筠步步逼近:“男人薄情寡性,忘恩负义,这些年你还没看透吗?”叶氏眼睛布满了惊恐:“你知道什么?”“全部。你的父母,怡红楼,你怎样到的齐家,又怎样在家主瘫在床上后成为他的小妾……”一时之间叶氏有些愣怔,眼神带着一丝困惑,又掺杂着愤怒:“你查我?”“整个齐府都知道的事,你说,用得着查吗?”“叶雪儿,一个人的过去,是抹不掉的。”“那又如何!我是曾经沦落在烟花之地,是用了些手段才留在齐府,那又怎样!”“这是你的事。”面对叶氏的叫嚣,柴熙筠始终很冷静:“出了齐府,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与其依附男人,不如和我做交易。”“叶雪儿,你的后路,是你自己。”叶雪儿突然冷静下来,脸上竟隐隐露出了笑意:“看来公主殿下,也不太沉得住气啊。”看着她的变化,柴熙筠起初有些疑惑,随后立即明白过来。齐景之的父亲都病得起不来了,齐二老爷又一手遮天,她一个小妾,愣是在齐府稳稳地生存下来,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如今想来,她几次三番接近齐景之,恐怕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好说,你有什么筹码,又有什么条件,直说吧。”“公主果然有些气量。”叶雪儿装模作样地夸赞一番后,即刻收敛了表情:“白银十万两,和齐景之。”“你一个女子,这银子,有命拿也没命花。”柴熙筠思忖了片刻:“不如城南的庄子,外加五千两现银。”“公主真会做生意,一下就砍去了一大半。”“财能留住,能生财,才是正经。”“那就城南的庄子,五千两现银,外加齐景之。”对叶雪儿的条件,柴熙筠没有丝毫犹豫:“别的可以,齐景之不行。”转瞬便见叶雪儿冷笑了一声:“公主在这儿渡我,原来也是为了个男人。”“那我就好心提点公主一句,齐家的男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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