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伤口时,何玉都很安静配合。只是不说话,但看见陆清河,脸色会愈发的难看。银铃让他先避了出去,同邹远石雷帮洗澡清理伤口。何玉默默的不坑声,在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憋了口气。好像开口,他的魂魄就会散掉一样。他们不再敢再逼问什么,只是先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把人放在床上。邹远和石雷清扫干净屋子,提了脏水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银铃,她只是起身去倒杯水给他润润唇。何玉就像受了惊吓一样,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身。挺起上半身,微微湿濡的脑袋埋在她的腰窝。银铃才听到,腰后的哭声。他吐出了胸口的那口气,却是在撕心裂肺的哭,压着声音像是要将自己抽过去了一般。“何……何大哥,你怎么了?”何玉收紧手臂,抱着她,泪花更快就濡湿了腰间的衣服。“不要喜欢陆清河好不好。”他祈求道,哽咽着哭声。银铃身子一僵,立刻就想到了山上答应陆清河的话。何玉知道了,适才有人将他带到山上去了,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允诺陆清河的事了。“何大哥,我……”像是偷偷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她一下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窒住了。身后的手臂将她越箍越紧,仿佛要勒断那纤细的腰肢。“不要喜欢他,也别丢下我,我好吗?”何玉埋在那腰窝中,是气是恼是害怕,张开嘴咬住了衣服下的软肉。他在告诉她,他的心,他的身体都在痛,像是咬在她身上的痛一样。耳边还响着山上那姑娘绵绵糯糯的声音,她说好,等到他好起来就答应同陆清河在一起。在他们俩人之间,她还是选择了陆清河,却又给他编织了场美丽的梦。“为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他。”银铃憋着哭声问,泪珠啪嗒吧嗒的,像断线的珠子落下。在害怕中承认了那份心思,可是瞟见何玉瘫在床上的双腿,又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胡乱的点头,抓着他的手,转过身子抱住他。“好好,我不喜欢他了,何大哥,我不喜欢他了。你别怕,我不会别丢下你的。不管你还能不能站起来,我都不会丢下你管的。”她哭着比何玉还要难过,惊得折回身来的邹远连忙的退了出去,提着茶壶躲在望月门外去。恍惚了好一半响,难过的想起来,何玉的腿也是因为他断掉的。如果他不曾回去找木姜的尸体,银铃就不会跟着他进洞去,酿成现下难堪的场面。其实他才是应该对这场不幸负责的人,可是何玉、银铃、陆清河谁都不要他负责。他们三个像三团乱麻一样,缠在一起,解不开。有银铃在的地方,便就有他们,谁也不会离场太久。邹远抬眼便看见青绿色的衣袍,带着风旋到了面前。
陆清河回去换了干净的便衣,再回到院子外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他是想要进去看看的,但被躲在一旁的邹远拦住了。“大大人,等一下再进去。”邹远侧身挡住去路,耷拉着肩膀,脸色不太好。“让开!”陆清河听见哭声,心情更是不好,一把推开邹远往里面去。但他只是走了院子里,站在甬道上。因为在这里,从敞开的窗柩望去,就足已将屋子里的人看清楚了。里面的姑娘扶住何玉,帮他用软枕垫在腰下。在她退身之际,他突然挺起上半身,猝不及防的吻上来。冰凉的唇,只堪堪落在嘴角。银铃显然被吓了一跳,初始又惊又怕。可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又什么都不做。何玉再压过来时,只是用手撑在了身侧。不让自己害怕的躲开,无助的向后倒去。然后闭上眼,告诉自己别怕。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何玉也没什么不好,他舍得用性命去护自己。可是她再睁开眼来,蒙着泪花的眼看的那张脸,又全然是陆清河的模样。何玉的唇碰到了她紧咬住下唇的贝齿,微微迟疑,轻柔的吻落,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便退开。“我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他用手指碰掉她氲在眼眶里的泪水,叫她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不会叫她当真伺候一个残废一辈子的。而院子外,陆清河不等人看见自己,便已拂袖而去。邹远跟在他身后,想要解释。张张嘴,却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而陆清河却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率先开口,破口大骂。“邹远,你混蛋!要不是我现在是朝廷命官,我定然是要一刀宰了你!”他本性本就不好的,怎么隐藏还是会暴露出来。依照着以前的性子,陆清河想要得到的东西,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到手的。可现在他竟然不会了,陆清河觉得自己也快要不认识自己了。那姑娘半个时辰前才接受了他的心意,转眼间她又应承了何玉。她那么心软,定是会要来找自己的决裂的。他慌忙丢开邹远,茶壶失手碎在地上。水渍溅在青绿色的衣摆上,手足无措的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走。他以为只要藏起来了,银铃找不到自己,她就没有办法说出反悔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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