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和丫鬟?”不然呢?萧时善歪头望向他。李澈淡声道:“下面的人疏忽怠慢,自家人岂能视若无睹,置之不理。”萧时善似乎从李澈的眼中看到了某种讥讽,无地自容的窘迫羞耻忽地涌现,仿佛是被他冷淡又锐利的视线洞穿心底,令她下意识地躲避。短短的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提她,但她却觉得每个字都砸在她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她攥紧双手,强撑着挺直腰板,双颊绯红,气息微促,衣襟被蹭得脏污一片,呈现出一种凌乱又逼人的美丽。苓姐儿被李澈抱着,乌黑的眼珠呆愣愣地看着萧时善,朝她伸着小胳膊,似乎要让她抱。萧时善站着没动,李澈抱着苓姐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姑娘……”疏雨轻唤了一声。萧时善抬了抬下巴,“我们回去。”疏雨从屋里走出来,瞧见微云刚进院子,脚步轻巧地走下台阶,拉着微云的手走到了院墙边上。“你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着,把我拉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做什么?”一路走来,微云额头生出一层细汗,掏出手帕擦了擦,又随手甩了几下驱赶蚊虫。疏雨压着声音说道:“姑娘一回来就进净房沐浴去了,洗发的膏子快见底了,我出来给姑娘找瓶新的换上。正巧你回来了,才趁这个空儿跟你说上几句。我问你,姑娘让你去二房找人,路上可见到姑爷了?”微云点点头,“我还没到二房就在园子里碰到了伺候苓姐儿的丫头春雨,她急得不像话,我跟她说苓姐儿在掖雨亭那边,就和她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半路碰到了姑爷,看样子是要亲自送苓姐儿回去,我想姑娘肯定是回院子了,也就自个儿回来了。”瞧着疏雨神神秘秘的举动,微云心生疑惑,她才离开了片刻,难不成就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不成?”疏雨凑过身去,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我当时大气都不敢喘,就看着咱们姑娘攥着手挺着腰,一双眼睛亮得跟星子似的,我瞧着都心软得一塌糊涂,姑爷愣是抱着苓姐儿就那么走了,你说今晚姑爷还会来凝光院吗?”这事微云也说不准,昨个姑爷就没回来,若是今夜还不回来,怕是要传闲话了。“姑娘不是还等着洗头膏子么,你先去净房服侍姑娘沐浴,我去西次间摆饭。”原本也是忙里抽闲地说上两句,微云话音落下,疏雨连忙提着裙子迈进了屋里,往右一拐,径直进了内室,习惯性地从黑漆描金妆奁里去找,刚弯下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转翻出了一个彩绘双层妆奁。疏雨打开瞧了一下,上层放着几张雪缎和素纱的帕子以及几支南边时兴的绒绢,通草所制的象生花,淡雅花香沁人心脾,好似从枝头现摘的一般,疏雨啧啧称奇,这南边的东西果然精巧,她还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的绢花。把上面那层拿开,只见下层放着九个大小不一的子盒,随意取出一个打开看了看,是一盒质地上乘的脂粉,其他几个盒子则盛着胭脂水粉,香膏精露,以及澡豆熏香等物,疏雨心头一喜,盖好盖子,抱起妆奁进了净房。净房中水汽氤氲,拨开薄纱般的雾气,只见一条细腻如瓷的雪白手臂伸出了浴桶,晶莹剔透的水珠纷纷滚落,从垂下的指尖滴落到铺着白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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