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菲利克斯,问题明明就在舌尖,最后她选择保持沉默。对方却比她意想中还要敏锐,垂睫微笑:“也许……我也算是促成眼下状况的共犯之一。”艾格尼丝哂然,忽然再次找回了倦怠中生出的从容:“果然是伊恩卿……”“瞒不过您,”菲利克斯叹息,“舞会之前,伊恩提出和我打赌,赌您是否会下场跳舞。我当然拒绝了。然后他就提出,如果他能够促成您下场跳舞的状况,我就欠他一个人情。”“然后你就答应了?”艾格尼丝并不打算谴责菲利克斯,她只是有些意外。菲利克斯感到歉疚似地微微低下头:“是。之后您要怎么让我谢罪我都不会有怨言。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哪怕一次也好,我真的很想和您跳舞。” iii艾格尼丝的表情一瞬凝固了。她像是没听懂菲利克斯在说什么,露出迷惑而礼貌的微笑。但菲利克斯知道他的心意已传达到对方那里:艾格尼丝开始回避与他对视。但这并非羞怯,她眼睫微垂思索着什么,遵循着舞曲的拍子向前三步又退回来,猛地重新抬眸,声音很低:“为什么?”菲利克斯直愣愣看了她片刻,肩膀一垮,苦笑说:“您这问题太刁钻了……”“我是真的不明白。”艾格尼丝戴着婚戒的左手蜷紧又松开,她没有将话说完,因为她知道这话必然会惹恼菲利克斯:一味贬低自己无异于践踏对方的心意,但同时,她从内心深处对菲利克斯感到怀疑。她自认没有什么吸引人的长处--主君夫人这高高在上的身份除外。她想,他追逐的大概也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符号,不过他的态度比此前的任何人都要认真诚挚。菲利克斯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他轻声请求:“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艾格尼丝茫然地转头,想要从墙上悬挂的细长菱形镜子里看自己的脸,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第一次见到您时也是这样……就好像您虽然被人看着,需要被人看着,却也恨不得立刻从人的眼里消失。”这话语像是一记直拳,震得艾格尼丝失语。愿意注视她、同时能敏锐地勘破她表象的人,菲利克斯是第二个。她无法不感到一瞬的喜悦。但随即涌上的只有稀薄的遗憾。她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不,没有这种事。”“您似乎对所有人都有所防备。”菲利克斯悲伤地喃喃,目光像被遗弃的小兽。艾格尼丝差点心软了,但她最后只平淡地应道:“也许的确如此。”这支悠长的舞曲终于接近尾声,艾格尼丝不禁松了口气。菲利克斯趁着与她最后凑近的关头,柔和却坚定地低语:“我不知道您经历过什么,但请您放心,我对您别无所求,我……甚至不期望得到您的任何回应。所以,请不要把我放在心上。”艾格尼丝顿时感到恼火。抛下这种话也太狡猾了!菲利克斯定定看她须臾,像是要用目光把她恼怒的表情收下珍藏。而后,他轻咳一声,有些歉疚地垂头:“那是真心话。但我同时怀抱着那么一丝绝不可能的希望,这也是真心话。”一曲终了,艾格尼丝微微低头行礼致意,没有再出声。菲利克斯只是苦笑,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去。艾格尼丝感到异常疲倦,想要直接离开舞池,但眼前一晃,路被堵住了。黑发绿眸的骑士一脸无害可亲的笑容,边欠身边问:“您只跳一支舞吗?菲利克斯能独享与您共舞的殊荣,真让人嫉妒啊。”他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够让周围的人听见。艾格尼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故意问得直白:“你也想和我跳舞,伊恩卿?”“谁不想呢?”伊恩维持鞠躬的动作,只有含笑的双眸稍抬,“那么……您是否愿意大发慈悲,圆我等这小小的心愿呢?”“为什么不?”艾格尼丝就势应承。于是十多年后,艾格尼丝与伊恩再次共舞。兴许是命运女神的捉弄,这一次,两人间的气氛也依然像在较劲。“您的眼神真可怕,”携手旋转时,伊恩侧眸低笑,“我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了?”艾格尼丝没搭理他。沉默当然对伊恩无效。然而他能将沉默也运用自如。他并非只有言语这一种武器,眼睛同样能言善辩。艾格尼丝想起,他们上一次也是唯一的共舞时,他们也没有交换一词一句。伊恩显然想到了同一件事上,露出了柔软又含有恶意的微笑,故意率先打破沉默:“您的舞技大有精进。”“那很自然,进入社交界之后,我被迫参加了不少舞会。”伊恩拉长声调“哦”了一声,仿佛对此饶有兴趣:“原来除了理查大人以外,您还有过别的备选项?”“我的意愿并不重要,最后做决定的是父亲和亚伦。”艾格尼丝顿了顿,“当然,我对选择理查没有任何异议。”她说出亚伦这个名字的时候,伊恩的眼里骤然浮现古怪的锐光。艾格尼丝对这转变视而不见,转而问:“你原本就是科林西亚人吧?既然从圣地归来,为什么不与家人团聚?说起来,我之前还听说过你哥哥的动向。”伊恩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坦然道:“在我离开白鹰城的时候,就等同与家中彻底断绝了关系。”“是吗?”对话就此中断。这支曲子节奏偏快,不断的旋转中,烛焰和人影渐渐失去边界,互相交融。艾格尼丝的头隐隐作痛。她近来失眠得厉害,为了今晚的舞会又甚是cao劳,精神已经濒临极限。仿佛要将头痛和烦躁一起甩开,艾格尼丝冷不防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等伊恩微笑着敷衍过去,她追问:“煽动加布丽尔和菲利克斯,你有什么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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