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艾格尼丝身边?伊恩捂住脸,徒劳地平复呼吸。在大火的黑烟中一瞬间?变得?明晰的想法已然再次蒙尘。他只是找不到借口去?将碍眼?的矫饰擦拭干净。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试探己身的极限,他干脆在艾格尼丝身侧躺下了。这?么做看不到艾格尼丝,距离又不近到让他感?到她在身旁,反而令他感?到平静。然而反复煎熬中淬炼出?的宁静也将睡意推得?远远的,伊恩已经准备好彻夜失眠。不知道多久过去?,艾格尼丝翻了个身,面朝伊恩的方向,突兀却明确地挪动了一下,靠近他。伊恩立刻将她圈到胸前。慢了致命的一拍后,他才清楚认识到自己做出?了怎样?的举动。 viii艾格尼丝很少做这个梦。记忆不论在时间长?河中的远近, 那对她而言并无分别。但每一刻的体验与感受所持有的分量却截然不同。为了不致于陷入混乱,过于繁琐的细节和想要回避的决定性时刻都需要回避。换而言之,某一天的晚餐与一部分深深撼动内心的时刻都鲜少在她的梦中出现。而这段记忆确实来自在某日的晚餐桌上。那是海港开始解冻、水泽上的冬雾也逐渐消解的时节。一位极有威望的炼金术师在雪原中度过了冬天,准备再次启程, 白鹰城的主?人便主?动提出护送这位炼金术师前往下一个?港口, 当然?, 其中也怀着希望贵客能在孩子的魔法造诣上指点一二的目的。在炼金术师抵达的前一日, 晚餐桌上的话题几乎全?围绕着为迎接这位脾气古怪的客人而做的各色准备。这天正逢每月的休日, 只?有在这一天,寄居在白鹰城中的所有男孩女孩都会与城中一家一同用?餐。平时如果?愿意,这些孩子也可以坐上长?餐桌, 但大多数人并不会不识趣地整天凑上去打扰城主?一家。艾格尼丝一如既往地沉默,但她在内心祈祷着父亲能早些起身, 这样折磨人的晚餐便终于能结束。不为别的, 只?因不断随在餐桌上飘来荡去的熟悉词汇令她感到分外痛苦。“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在冰天雪地的外面?度过一整个?冬天的。”“据说有许多魔物和珍贵的原材料只?在冬季出现,所以等积雪开始融化了, 炼金术师就要离开荷尔施泰因了。”“这么说来,那位炼金术师明天就要来了, 但亚伦大人还没回来,难道是路上积雪还没完全?化开, 因此耽搁行程赶不上了?”伊恩突然?插话问道。伯爵夫人爱尔门嘉德闻言微笑?:“亚伦还要过半个?月才会从南方回来。”伊恩讶然?拖长?了声调:“唔--我还以为机会难得, 几兄妹会一起和贵客见面?呢。”他转而信服地点?头:“不是我想当然?地觉得多几个?人不容易冷场, 过想来炼金术有不少不能公?之于众的奥秘, 再怎么说规矩也和社交不太一样,让您见笑?了。”“奥莉薇亚一直很想见那位大人, 苏珊并不合适学习炼金术,亚伦则没有太大兴趣, ”伯爵夫人停顿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艾格尼丝,“不过如果?只?有奥莉薇亚一个?人,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端。艾格尼丝,你要不要陪着妹妹?”奥莉薇亚闻言翻了个?白眼?,才要反驳却突兀收声:“我才不会--”“艾格尼丝?你愿意吗?”艾格尼丝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翠绿之狮,快银,鹿角精气,王水,愚者之金。成串她不曾忘记的词汇滑过舌面?。曾经最仰慕最想见那位传闻中的流浪炼金术师的其实不是奥莉薇亚。艾格尼丝深深地低下头去,深呼吸了一下才回应母亲的注视,她害怕一开口,声音的颤抖便会泄露内心的动摇,便只?用?力?颔首。母亲的脸上依然?挂着那迷人却略带距离感的微笑?。是她给了艾格尼丝灰蓝色的眼?睛。那一刻,与艾格尼丝肖似的双眸里有一弯弧光飞快地荡了过去。艾格尼丝抓起酒杯,给自己找个?由头垂下视线。时至今日,母亲是否依然?对第一个?亲生的孩子缺乏天赋而感到遗憾呢?艾格尼丝不愿去想。从十二?岁的那一天开始,母女之间就有对这件事避而不谈的默契。将酒杯搁回桌面?的时候,艾格尼丝的手指不再发抖。她像是高?烧退却,打了个?寒颤。随即,她余光瞥见身侧的奥莉薇亚正无言地对她报以注视。艾格尼丝再次坚决地回避了与妹妹对视。身边传来轻却清晰的一声嗤笑?。长?桌首伯爵夫妇的话题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艾格尼丝再次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只?是坐在那里,贴着椅背的背脊却一直后退后退,直到融进座椅更后方、挂着织毯的背景中。非常偶然?地,又也许是必然?地,她的视线与伊恩对上。他毫无滞涩地继续与同伴谈笑?,直等到身边人开怀大笑?的间隙,才向她眨了眨眼?,随后时机分毫不差地重新?接上话茬。她立刻明白了。伊恩刚才出声时轻微的疑惑也因此得到解答:他明明知道不论是亚伦、苏珊娜还是她都不会参加会面?。前几天闲聊的时候,在伊恩问起这位客人为何没有姓名的时候,艾格尼丝这般作答:“名字是符号,会为灵魂定性,那位大人抛弃了自己的名字,拒绝接受任何命名,因此所有人都只?能叫他那位炼金术师。”为了掩饰她对这位贵客的熟悉,她还特意补充说,“奥莉薇亚以前动不动整天提起这件事,她觉得这种觉悟非常帅气、非常……令人钦佩。”伊恩兴味盎然?地眯起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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