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惊崆劳苦劳累多年,头一回得到自家表哥如此善解人意的关照,简直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但还不至于被迷惑得冲昏了头,警惕道:“你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萧寒烨似笑非笑:“嗯?”闻惊崆向来怵他,攒起所有胆子嘴上过问一句后,就不敢再多言,免得他又改了主意,自已得不偿失。太子殿下还捂着沈小侯爷的嘴,姚印清说完事,拱了拱手,识趣告退,看着闻大统领一副茶还没喝够的样子,朝他使眼色,见人没看懂,只好随便扯了个借口,把他骗出去。萧寒烨看了眼吴德全:“退下吧。”吴德全不太放心地瞅了眼沈庭珏,迟疑片刻,挥手示意几个内侍一同退下。萧寒烨终于像受够了似的,猛地把手放开,在衣袍上使劲搓干净被舔得湿润的掌心。沈庭珏被他恶狠狠瞪着,一点也不怵,瞪回去:“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趁着人多,也好让他们评评理。”“评理?”萧寒烨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孤是太子,说的话就是理,不需要他们来评。”沈庭珏挑眉,“啧啧啧”个没完。萧寒烨头疼,开始赶人:“没事就回你的相府去。”沈庭珏抱着他的腰:“不要,我晚上要跟你睡。”太子殿下眯起眼,总觉得这话还含有别的意思。现在的小暗卫,就跟只狐狸一样,尾巴时时刻刻搔到腿上,狡猾又天真地撩拨着他的忍耐。沈庭珏眸里浸了点调笑,轻佻地挠挠太子殿下的下巴。萧寒烨推了推他:“下去!孤的腿金贵着呢,不是能让你拿来当椅子坐的。”沈庭珏哼哼唧唧,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像是个还在吃奶没长大的娃。萧寒烨使劲扒拉着他:“起开!”腿麻了都。 往事香炉熏着松枝香,白烟袅袅,淡而清幽,沈庭珏伸手扣着蟒袍上的金丝线,说:“我其实想起了一些事。”萧寒烨愣了下,掰过他肩膀,迫不及待:“哪些?”沈庭珏指了指脸颊,嘿嘿一笑:“亲我两下就告诉你。”萧寒烨:“……。”萧寒烨突然不抱什么期待了。
按照对方本来的性子,如果真的想什么来,是断不会说出这话。沈庭珏攀着他的肩,歪了歪脑袋:“不想知道?”萧寒烨面无表情:“爱说不说。”沈庭珏睁着大眼睛凑过去,整张脸几乎怼在他面前,眨巴眼,撺掇着他:“真不想?真不想?真不想?”萧寒烨被他念得头更疼了:“滚蛋!”两人身贴身挤在椅子的狭窄之中,饶是个正人君子,被蹭久了,坐怀也得乱。更何况他不是君子。沈庭珏双手夹住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无视他瞪人的视线,继续靠回温热的怀里,缓声说:“我记起了自已被擢升为暗卫首领那天,殿下亲自降阶赐剑,说我从今以后,便是你的暗卫之首,左膀右臂,莫辜负厚望。”萧寒烨垂眸,与他对视。沈庭珏鼓着腮帮子:“叫我不要辜负厚望的是你,现在让我当个闲人不要掺和朝堂纷争也是你,你到底几个意思?”“……。”萧寒烨一时无言以对,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揭过话题:“你还记起了什么?”沈庭珏揣着手,眼底带着几分追忆往事的深沉:“随你出征暮云关的事,当时北境天寒地冻,大雪封疆,朝中主战议和拉锯,又迟迟不补给钱粮衣物,那张仗打得九死一生,险些命丧北境。”他侧过身,伸手戳在萧寒烨的肩胛处:“我记得殿下这儿,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军中又缺药,伤口几欲发炎,还要撑着带兵作战,直到东北驻军援兵赶到,你就不行了。”萧寒烨表情有些复杂:“什么叫做不行了,说话不要总带有歧义,孤很行。”沈庭珏闷着脑袋,没吭声。萧寒烨见人这样依偎着自已,已经隐隐能猜出他这两天过分黏人的反常,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攀爬而上,搅得心绪纷扰,杂乱无序,视线不由落在怀里人的身上,沿着他白皙脖颈漏入衣领里。那都是曾亲吻厮磨过的地方。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没了主仆间该有的正常界限。不该这样的。可现在好像已经迟了,怀里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时无刻都想要把胸腔里无法靠言辞表达的爱意送给他,就连喜怒悲乐,也是因为他。如今若是狠下心来划清界限,未免过于残忍。太子殿下挣扎半晌,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中纵容,摸着小暗卫的脊背往下抚:“打仗受伤这很正常,况且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只留下条疤痕,未落下病根,无关紧要的前尘事,伤的也不是你,你闷闷不乐个什么劲?别是想找由头黏孤身上。”沈庭珏没吱声,也没动。萧寒烨能文能武,就是不擅长哄人,发愁地琢磨半天,拍拍他的背:“孤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要好好的,孤不让你掺和朝堂,是因为……因为……不想让你再出事。”太子殿下向来孤傲要强,头次说这种剖白的话,磕磕绊绊,格外别扭,哪哪都不得劲,尤其是还得不到回应时,顿觉有种抹不开面子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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