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虽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但整颗心在发颤,好奇心驱使他偷偷睁开条眼缝,顿觉胃中翻涌抽疼。呕,想吐!他就一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为何要让他遭遇这种场面?要命。方才跟暗七交手的魁梧壮汉刀口斜扫,带着压抑的杀气袭向沈庭珏,瞬间就到了他面前。刀剑相撞之时带出火花,魁梧壮汉喉间溢声,双臂巨沉向下,痛麻感袭上,脚下也随之被重力带得踉跄,连连后退。记忆虽恢复不全,身体的肌肉记忆和内力却还在,招式遵从着本能挥出,刀剑在空中对撞,招招皆是死手。积雪四溅,沈庭珏越杀越兴奋,周身的气势狠厉而暴虐,隐约有种终于找回自我的感觉,又仿佛看见了自已飞身挡在太子殿下面前被箭射伤、坠落悬崖的场面,自我保护的意识愈发浓烈,眼底杀意更甚,寒刃划出一串血色。暗七护在丞相身边与其他杀手交战,喘息之余,见夜色中又冒出了几个黑衣蒙面人。相府护卫捂着受伤的右臂,眼前一黑。还来?暗七瞥见那几个黑衣人胸口处的狼头刺绣,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指尖颤抖,简直要热泪盈眶。太好了,是自家兄弟!巡街的侍卫司循着打斗声气喘吁吁赶到,只见天上有人头在飞,他们那个雪白矜贵的都指挥使正杀红了眼,犹如走火入魔的地狱修罗。好恐怖。打斗声在风雪夜格外瘆人,附近住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这晌出了乱子,第一反应自然把门窗挡严实,躲在屋内心惊胆战,瑟瑟发抖。虽然很想开门出去瞅一瞅,但刀剑不长眼,好奇不得。凌厉紧密的剑气逼得魁梧壮汉快要无法喘息,又见对方有帮手出现,当即不再恋战,朝剩余的下属大喊了一声“撤”,纷纷掏出烟雾弹用力掷在地上,炸起茫茫白雾与雪浪。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余风声呜咽,若非地上一片狼藉,只怕没人会知道方才出了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丞相浑身颤抖,努力维持着文人的体面,不让自已瘫坐在雪地里:“我我我……我能睁开眼了吗?”暗七扫视一圈,说:“不怕吐和做噩梦就可以睁开。”丞相当即把眼睛闭得更紧。那算了。萧寒烨很早之前就派了几个暗卫盯着沈庭珏,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安危,一方面又为了能随时掌控他的举动。杀手一出现,便有暗卫立马去东宫汇报,萧寒烨赶到时,见战局已经平息,沈庭珏直挺挺地站着,不由松了口气。侍卫司跪了一地,朝太子殿下行礼。尉迟盛抬手在鼻子面前挥了挥:“这血腥味还挺重的啊,林……咳咳,小侯爷没受伤吧?”沈庭珏缓慢侧过头,衣袍翻飞,发丝微乱,脸颊沾染着点点血迹,眼底的猩红杀意还未完全褪去,仿佛一把淬血染刀的寒刃,杀人狂魔的气场简直扑面而来,简直比话本里那些恐怖故事的标准插画还要止小儿啼哭。
尉迟盛脚步一顿,不敢再上前,怕他突然发疯给自已来一下,快速退到太子殿下身后,悬心吊胆:“他不会是走火入魔,要疯了吧?”萧寒烨眉头狠狠一皱。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太子殿下朝沈庭珏走去。这时,“哐当”一声,沈庭珏手中的长剑掉落地上,浓烈杀气消散,神思渐渐清明,眼底一红,飞扑着进了太子殿下的怀里,柔弱可怜又无助:“呜呜,我好害怕。”萧寒烨:“。”其他人神色扭曲。大哥,没搞错吧?该怕的应该是我们。知道你自已刚才有多吓人吗?丞相听见自家儿子说害怕的声音,心头一紧,像个瞎子似的伸手在半空摸来摸去:“小珏呢?你在哪儿?不怕不怕,快到爹身边来。”众人瞅他。你儿子在太子殿下怀里呢。相府护卫“咳”了一声,凑到丞相身边,双手扶着他,小声说:“殿下来了。”丞相抖抖胡子,心道“他来就来呗,肯定是上赶来嘲笑老夫遇刺的”。护卫又说:“正抱着公子呢。”丞相当即唰地睁开眼,目光不善。萧寒烨对视过去,忽然把怀中人抱紧,挑衅一笑。看什么看,那可是他自已扑进来的,孤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抱着了。丞相撸起袖子,满脸写着“放开我来”,气势汹汹要抢人,却发现自已双腿软得根本挪不动步伐,余光瞥见一地血污,瞬间脸色发白,胃中一阵翻涌,弯腰干呕。东宫暗卫齐齐看他,那眼神好像在说,这就尴尬了吧?您老文文弱弱的,我家首领害怕,当然是选择太子的怀抱来得有安全感喽。方才有多凶残,现在就有多柔弱的沈小侯爷依偎在太子殿下的怀里,一副病美人的姿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我也吓得腿软走不动,殿下抱我回去。”“……。”萧寒烨以自已读过的那一筐圣贤书发誓,他肯定是装的。别以为孤没看见你方才杀人的样子。 我今日也是朵小白花翌日早朝,主要讨论的内容是个人就能预料到,肯定是丞相昨晚遇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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