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裴这回没躲:“早说我是朽木,教不了,逼也没用,要打就打,打死我算了。”谢阁老收过不少门生,深谙有教无类的道理,但在谢少裴这里好似根本行不通,禁不住怒气冲冲一戒尺砸过去:“个没出息的小子,再说虚头巴脑的混账话,老夫真打死你,回屋看书去!”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又给了谢少裴几下戒尺,打得他掌心火辣辣的疼。萧承凛回府换了身衣袍,从眼线那里打听到谢少裴近来一直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得跟个深闺小姐似的,于是又拎了只老母鸡前去探望。谢少裴:“……。”除了鸡,王府是没别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了吗?萧承凛没感觉到对方写满“有病”的眼神,从怀中掏了个小罐子递过去:“本王来时,看你在挨打,所以刚给你买药膏去了。”谢少裴皮笑肉不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要是没被打伤,都辜负了这番好意。萧承凛听不出阴阳怪气的调调,以为他在夸自己贴心,莫名老脸一红,挠挠头:“应……应该的,皇嫂说你救了我皇兄,便等于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合该对你关照有加。”谢少裴感觉沈庭珏是在搞他。“救人不过举手之劳,这事已然翻篇,不必再提,你是王爷,再生父母我可不敢当,也不用你关照,我说真的。”谢少裴抬抬下巴指了指窗户:“请回吧,别再来了,算我求你了。”这大晚上孤男寡男的,又送鸡又送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私情。 还是凶点好萧承凛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担心自己嘴笨说错话,遂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手攥着衣角捏来捏去。谢少裴眼角一跳,感觉他这么个彪悍的黑汉子作出此等表情实在惊悚,像是被鬼给附身了,当即将鸡丢回去,不断摆手催促:“滚滚滚。”他的嫌弃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萧承凛想不通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抿着唇,颇觉有负沈庭珏的嘱托,又觉谢少裴不识好歹,犟脾气一上来,直接抄起一旁的鸡,没好气地“哼”了声,翻窗离开,背影甚是嚣张。窗户“吱呀”摇晃,谢少裴漠然半晌,缓缓吐出两字:“有病。”亲兵蹲在院墙外等人,见自家王爷黑风煞气地出现,步伐迈得虎虎生风,赶忙追上去,小心试探:“这……这鸡怎的又带出来了?他惹王爷生气了?”“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本王有心送礼,他竟敢叫本王滚,爱要不要!”萧承凛愤愤拔着鸡毛,被五花大绑的老母鸡顿时死命扑腾起来。亲兵叫曹六,任飞虎军中的右将军一职,跟随萧承凛多年,最熟悉他的脾性,闻言心道,人家锦衣玉食,能稀罕你这只鸡才怪。
但这话不能明说,曹六陪笑道:“他是贵公子,性子难免骄些,惯会口是心非,这嘴上说滚,其实心里边高兴着呢,就是害羞,易说反话,您可别较真。”萧承凛恍然大悟。就说自己没做错嘛,怎么可能会被嫌弃。谢少裴从澡堂沐浴回来,见桌上出现只掉毛鸡,当场就被整笑了,翌日让下人直接炖成了一窝汤。不吃白不吃。谢少裴用完早膳,下人按时来请他去书房念书。为了方便监督谢少裴,谢阁老把他安排在自己书房的小隔间,这会下朝回来,早膳还没用,正跟人在屋里谈事。邓初玮之前舍命救过谢阁老一次,又做回了他最倚重的门生,此刻正发愁道:“自从户部换了太子的人,如今派去监察盐铜铁的管事都是由余皋亲自挑选,咱们的人一直安排不进去,着实没法继续联手皇商对朝廷做假账。”以往做假账时,可以替皇商瞒藏铜铁,从内部偷出来换取暴利,银子就会像流水一样流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口袋里。可现在受到阻碍,近来都赚少了许多。于是众人商谈一番,决定从工部下手,建一些看着靡费公帑的工程,以此为由从国库里捞油水,反正到时候审批也是由经过内阁经手。“太子眼下忙着北伐,那姚印清就算盯出个什么,事事传信与他汇报,他也没法管,况且战场凶险,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京中不还有豫王?”“他不过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这种人容易骗,若是拿捏得当,着实好对付,他对太子敬仰有加,那是不明身世,自小就受太子教导,难免乖顺听话,这要是哪天知道冷宫里头关着他亲生母妃,母子情能比得上兄弟情?”谢少裴抱起胳膊倚在门沿,听着里头的谈话,迟迟没进去,在这一刻又开始觉得难以喘息,烦倦得皱紧了眉。明明身居高位,却个个不谋其职,只想着满足贪欲,祸乱朝纲,简直跟狗屎一样恶心。这么一对比,萧承凛那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可比这群狗屎顺眼多了。起码懂得替兄还债,送鸡报恩,若被这群人给祸害了,还真是可惜。但也就那么一丢丢可惜而已。——————————到了边陲,沈庭珏不再穿白衣,换成了一袭黑衣劲装,从隽冷白玉变成凌厉刀锋,一身肃杀气质颇有当暗卫首领时的风采,于是一众暗卫盲目的崇拜又增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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