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往往会更有耐心点,谢阁老瞧着面前这个寄予厚望的孙子,叹气道:“行了,回去歇着吧,豫王此人随了太子的脾气,莽夫一个,只会用拳头说话,你以后少与他接触。”谢少裴满不在意地笑着:“若他自个儿凑上来呢?孙儿卑躬屈膝不要紧,只怕损的是祖父颜面,不如……”谢阁老冷漠打断:“别想了,老夫不会让你走的。”谢少裴说:“哦。”城中有些流言传开,就需要隔段时日才能逐渐平息,承桓帝本就有心查探萧承凛的事,流言一出,立马就知道了,只是听的版本有点杂,不知哪个才是真,总之不管什么……萧承凛和谢少裴相识是不争的事实。冤家对头,这放在话本里,往往都能从孽缘变情缘,现实虽不能与话本相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好焦虑。承桓帝头发都快薅秃了:“军营里都是群大老粗,老三眼光虽差,也没道理能瞧得上一个,那个……叫谢少裴是吧?好些年没见着,都不知长什么样了。”何福禄递了杯参茶过去,垂手立在一边:“世家贵公子,大抵是好看的。”“朕记得他少时可是个小才子,那会还夸着呢,不过璞玉雕琢一半,搁在家里蒙尘也好。”承桓帝端起参茶抿了口,不紧不慢地说:“谢琮那老家伙,没点觉悟,他这几日一直在工部那边走动,不就是想给宝贝孙子谋个好差事么?朕不妨全了他心愿。”翌日,谢少裴一觉睡醒,宫里刚好来人传旨,说是皇上召他进宫谈叙一番,谢少裴搞不懂自己跟承桓帝有什么好叙的,但圣命难违,这趟宫是非进不可。面圣前,谢少裴还被要求盛装打扮一番,传旨的太监美其名曰不可御前失了体统,双手呈上承桓帝赏赐的锦袍,催促谢少裴快去沐浴更衣。谢少裴:“……。”沐个鸟,又不是进宫选妃,搞这繁文缛节作甚,是不是还得加些花瓣,洗得香喷喷点?真够邪门。御赐的锦袍是件水墨色衣,自带一股书香气,承桓帝向来喜欢翩翩君子,盯着谢少裴左看右看,不失陌上人如玉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就是少了点像沈庭珏一样的西子捧心之美,但还是……承桓帝心道好吧,这确实长了张能惹男人也喜欢的脸,实在不妙。承桓帝坐在桌案后,缓缓露出个笑,威严而不失长辈慈祥:“好些年没见,长得愈发俊了,你这年纪老大不小了,一直在外游荡也不稳妥,该有个正经差事干,你祖父年迈,早些成家立业,也好让他安心颐养天年,免受cao劳。”谢少裴听出点意思,含蓄地笑了笑,垂首道:“皇上体恤祖父,奈何臣不稂不莠,担不了大任。”
“好儿郎,就该志在四方。”承桓帝:“朕如今想要你到御前来当差,做个中常侍,你肯是不肯?”中常侍是仅有虚衔的加官,职掌顾问应对,每日上朝谒见,侍从皇帝左右,赞导宫内诸事,此前多以宦者担任此职,后来因居此位的宦官竟可权倾人主,到了太祖时期,才不再重用宦官。谢少裴听了这一句,忽地抬起头来,忍着满腹疑惑,拱手道:“臣尚未建毫厘之功,无才无德,若言行稍有不当,恐损了圣主威仪,中常侍一职,恕臣无才能,难以……”“好,爽快人。”承桓帝根本没听他把话说完,哈哈大笑:“既然你愿意,明儿个开始,你就到御前来,何福禄,赐牌。”谢少裴:“???”何福禄上前几步,双手呈上一块象征中常侍身份的令牌,未给谢少裴半点犹豫的机会,就直接强塞了过去,颇有几分土匪的蛮横架势。谢少裴内心直呼“好家伙”。何福禄笑眯眯道:“常侍郎,可别高兴得糊涂了,赶快谢恩才是。”“……。”谢少裴表情有点沧桑,心说“你看我高兴吗”,老皇帝一看就对他怀有阴谋诡计!他这年纪这家世,就该走马斗狗,过着最嚣张最潇洒的纨绔生活,现在好了,本来就对生活没什么热爱,如今则是彻底绝望了。——————————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萧寒烨卸着刀,扔给尉迟盛抱着,他虽然身强力壮,但也架不住日夜不休玩命打仗,还要北境各地军营来回跑,这会终于得了闲,抱着胳膊睡得很沉,显然是累久了。两只狼守在他身边,时刻关注着周遭的风吹草动。自从沈庭珏走后,太子殿下就开始有点不修边幅,没心思打理自己,反正搞得再英俊,心上人也看不见,何必费那劲,于是胡茬子都懒得去刮,显得糙的同时,也透着一股精悍之气。叶舟遥知道他左臂受了点伤,也知道他仗着皮糙肉厚,绝不会费心上药,遂特意送了药过来,只要一提沈庭珏,萧寒烨一个字都没吱声,乖乖配合上着药,同时暗自感慨与心上人分隔两地真的好残忍,看不见摸不着,简直无法接受。去他娘的燕国北狄,就该统统踏平!太子殿下越想心情越差,睡也睡够,吃饱喝足,掀帘出了营帐,打算开始找事了。 孤相思成疾马背左右两侧悬挂了十几颗北狄军的头颅,后边跟着只雪狼,嘴里咬着绳索,拖拽着一名女子,在黄沙大地上拖得她血肉模糊,后背滑行在砂砾上,泛起一阵阵火烫刺痛,她双手被绑,竭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挣扎半晌,也只勉强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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