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蒯牙齿打颤,迎上萧寒烨投来的目光,一边感慨命苦,一边向前爬了几步,跪在中间,战战兢兢地出声:“殿下明察,非是末将等疏于职守,实因那批烽燧出了问题,这才……这才……”“混账东西!出了问题,为何不即刻禀报孤知晓?孤今日不说,你就打算瞒着是吧?”萧寒烨一鞭子甩过去,抽得他嘶嘶哀叫。尤蒯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不敢辩驳,一个劲地磕头求饶。玄虎卫在萧寒烨的示意下,提刀就地砍头,又一口气杀了浮山城十几个欺上瞒下的边卒。 这日子真没法过烽燧是传递军情最快捷之物,一旦出了差错,军政变动非同小可,况且太子治军严厉,没人敢在这上面帮着求情。袁侃在这压抑的气氛中缓缓开口:“殿下,烽燧由兵部监察工部制作,每一批出来,上边都刻着编号,军备库那边也记着档,不过,这东西远途押运而来,也难保是在路上出的岔子,下官定差查个清楚,给殿下一个交代。”“兵部工部挨着内阁,水可深着,你顶多只能碰出点水花,没用,这事孤自会着人查。”萧寒烨抬臂架住飞来的海东青:“孤没空写什么战报,你把那些头颅都装起来,让人送去京城就行,此等战利品,胜过浮词华藻,内阁那群老家伙见了,定然乐坏了。”袁侃:“……。”乐不了一点,只怕都会发癫。萧寒烨摸着海东青,轻声说:“至于那位尊贵的王女,给她留半口气就行,吊到边界那座望楼上,让蛮夷各部都欣赏下北狄王女的风采。”军帐内烧着火,拓拔超受了伤,肩上还缠着纱布,喝不得烈酒,便只能饮着糙茶,听着探子的汇报。“王女被吊在了望楼上,那帮王八羔子还用辣椒籽撒在王女伤口上,扬言要腌入味再风干了送给咱们,萧太子让会说北狄语的边军隔河叫嚣,搁边界线上天天辱骂,他奶奶的,居然还说什么要把北莽蛮子像娘们一样骑在胯下!”拓拔超眼里顿时烧起了火光,愤怒地摔裂了茶盏,用北狄语大骂“萧狗欺人太甚”,自己把自己气得要死。他当时就不该搞什么声东击西,把兵力集中于北边和西南边,作势要啃安北这块硬骨头,反而让萧寒烨钻了空子,联手白牙国入袭东北边境,如今三王女身陷敌营,他这个主将难辞其咎,人就算能救回来,也是具尸体了,根本没法跟王朝交代。拓拔超俯瞰着桌上的地图,面色狰狞。他是北莽最勇猛的儿郎,即便要死,也要战死在沙场上,一步一步踩入中原境内,让每一寸土地都沾着血,最终一脚踏在长安,死也要死在那更南更繁华的地方。“前线几个营多增派些军匠,把装备尽快修补好。”拓拔超摸了把短胡茬,语调阴森:“萧寒烨,你个狗崽子最好别落在本将手里!”
左副将巴木扎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正坐在凳子上脱靴,倒着里边的沙:“根据军报,萧寒烨这次来北境,还带了个心上人,男的,听说宝贝得紧,萧寒烨敢如此欺辱王女,咱们就杀了那人,亦或杀了他弟弟,可比杀他萧寒烨更有意思。”“不……不太好吧。”受王命前来监军北狄太子耶律稷犹豫着开口:“萧寒烨本就是疯狗,若让他更疯,北狄岂不得被他弄成尸山血海?”耶律稷在北狄王室中排行最大,嫡系出身,满周岁就被立为太子,体格粗犷魁梧,胆子却实在欠奉,即便身穿浅黄蟒服,气势也提不起来,北狄王此番让他到前线,意在要他好生磨练一番,只盼着能争气点。拓拔超向来瞧不上这位北狄太子,前线是他的主场,这份不屑更敢表现出来,闻言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冷笑不语。耶律稷缓缓抿唇,又缩起了脑袋,继续老老实实当个木桩子。北境今夜没什么风,月亮的踪迹若隐若现,黄沙弥漫中飘荡着悠悠羌笛声,萧寒烨睡不着,大半夜拉着叶舟遥去跑步,巡逻军士见了,都禁不住感慨一句兄弟俩感情真好。萧寒烨跑累了,便拿着个埙,曲不成调地乱吹。叶舟遥听不出半点相思哀怨,再加之两只狼还时不时在旁对月狼嚎,简直折磨人。这日子真没法过。叶舟遥生无可恋地遥望着雁门关,思绪万千,百转千回,也不知沈庭珏何时回来收了这魔头。没了萧寒烨在身边,沈庭珏就寝时都不敢睡沉,总在半梦半醒间保持着一丝警惕,偶尔失眠,就会逼秦司岩给他念风月话本,既可让他不会无聊,对方也可边念边学,一举两得,甚是完美。只是这“完美”秦司岩一点也没感觉到,这份良苦用心,他实在承受不起,还是叶舟遥在身边好,会念诗下棋会品茗,还能一起谈天说地聊聊天。沈庭珏嘛,就是个活祖宗。秦司岩捧着话本,也很生无可恋。他真的非常想睡个好觉。两日后,韩太岁与礼部的人抵达龙虎山,却四处找不到人。菩提树上挂了封信,有弟子上前去拿,拆开后递给韩太岁。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本神夜观天象,看出国都乌云盘绕,损了国运,故而赐福去了,蓟城见。后面还画了个狗头,挑衅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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