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裴见对方问的是自己,便点头“嗯”了声,不咸不淡,没有半点黯然神伤的感情流露。承桓帝本想暗示他不要心存妄想,见状却不乐意了:“朕要给豫王纳妃。”一句话,咬字极重。谢少裴内心毫无波澜,表情也是,毕恭毕敬:“皇上是需要臣做些什么?”承桓帝皱眉。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只有不爱才会不在乎这些,难道对方压根就没瞧上老三?不能吧,老三虽然黑了点壮了点,还傻乎乎的,但能打又听话,贼有安全感,身份也高贵,想嫁给他的人可多了。你凭啥看不上?承桓帝想着想着,差点就把自己给洗脑了,瞥了眼谢少裴,抖抖胡子冷哼一声,掏出袖中的话本,继续看,时不时笑得有点猥琐。谢少裴真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酉时散值,已经逐渐日落西山,谢少裴刚出皇宫,恰巧遇见同样要出宫的萧堇泓。马车慢悠悠地跟着谢少裴,萧堇泓掀开车帘:“本王刚从钟粹宫出来,晚膳还没用呢,表弟不如一块上来,随本王回府用膳。”谢少裴拒绝:“不了。”萧堇泓好脾气地笑笑:“在御前当值,还习惯吧?”一提这个,谢少裴脸色更臭,抬脚踢飞路边的石子。萧堇泓问:“怎么,谁惹你了?”“一般人可不敢给我气受。”谢少裴瞥他一眼:“北境烽燧不是出了事吗?皇上心情不好,我这御前当差的,难免碍眼,伴君如伴虎,你懂的。”萧堇泓眉间一皱。谢少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环顾四周,忽而凑近马车,压低声音:“因着这事,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你跟我透个底,这事究竟与你和祖父有没有关系?咱把话说明白,我心里有底,在御前也好见机行事,帮衬着你们。”他的眼神太真诚了,萧堇泓十指微拢,看天色渐黑,说:“上来吧。”谢少裴这次没有拒绝,迅速登上马车。
萧堇泓盯着他:“官场上的事,你不是向来不喜掺和?”“身不由己,我被逼留在京中,你又不是不知。”谢少裴搓了把脸,闷声说:“皇上也圈着我,祖父是盼我成才,皇上则是怕,他迟早想法子收拾我,总不能任人宰割吧?我不仅怕死,还得为谢氏一族打算,你说是不是这个糙理?”萧堇泓双手撑着膝,缓缓点头:“工部有些劳力差事,会交给禁军去做,烽燧一事,禁军也出过力,加之沿途押运过境关卡,这一查,牵扯得可多了,再者若有人往里头搅是非,相互攻奸,这案子是查不清的。”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谢少裴一听就懂。“说到底,也是枢密院失职,在复查军备库时,没能发现问题,不过纪章死了,枢密院也重新整顿一番,这事吧,估计也就那么不了了之。”萧堇泓眸色变暗:“但也难防姚印清借机生事,除掉几个异己,这太子詹事实在碍眼,得赶紧弄死他,咱们才能做别的。”话语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之感,谢少裴极力忍住冷笑,虚心请教:“表哥可是有了什么打算?”萧堇泓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因着一层表亲的关系,萧堇泓觉得谢家只能同他生死相依,荣辱与共,所以始终相信谢少裴与他是一心的,只要能争气,做好他的左膀右臂,兄友弟恭相互扶持,他自然乐意与其推心置腹,坦诚相待。烽燧一案虽没查出个着落,姚印清要追究工部的责,内阁却咬死此事是枢密院失职,把过失全算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双方在朝堂上骂起了战。姚印清虽为太子效命,但依旧是丞相心里最喜爱的学生,自然见不得他在朝堂受人围攻,当即开始引经据典,递出诛心言语,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谢党一派为了扶持四皇子继位是如何的狼子野心,恨不得用口水把众人都给淹了,直到下了朝还意犹未尽。萧堇泓气得肺疼,把丞相也加入了“赶紧弄死”的名单中。承桓帝以前非常喜欢看众人面红脖子粗地吵来吵去,现在却觉烦得不行,他只想待在养心殿看话本,为绝美的爱情尖叫流泪,这种美好的摆烂生活,就因为太子不在而实现不了,所有事都要他处理,简直无法忍受!远在边陲的萧寒烨小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很自恋地说:“肯定是小珏珏又在想孤了。”萧军入辽运河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不死不休,打得北狄军那些个自诩精力旺盛的彪形大汉,都觉得自己已经累成条狗,下马一闭眼就睡,睁眼一上马就打仗,连个寻欢作乐放松下的机会都没。北狄刚挨过寒冬没几月,一打仗,入秋囤积的粮食就消耗得更快,更别提还被萧军烧了一处粮仓,如今战事愈演愈烈,互市贸易受到阻碍,虽然还有牛羊,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乌桓部是漠北部落联盟中的—支,在这战火硝烟中选择了叛变,递上贡品向萧寒烨投诚,还表示愿跟萧国结成姻亲。乌桓可汗身形臃肿,笑起来肥肉一颤一颤的,用蒙古语说:“殿下雄姿英发,威名传遍九州,我是真的欣赏你,乌桓族民也对殿下多有仰慕,包括我的女儿。”萧寒烨听得出大概的意思,心说你不要命本太子还要呢,毫不掩饰自己惧内的一面:“孤有太子妃了,他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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