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凛撕了个鸡腿给他:“吃啊,其他人可没你这么好的待遇,夹棍烙铁伺候着呢。”谢少裴把手揣袖子里,没去接:“你不怀疑是我下的毒?”“你既连大皇兄都肯救,没道理害小皇孙。”萧承凛说:“况且凭咱俩的交情,本王自然信你。”谢少裴想不出两人之间有哪门子交情,见萧承凛自顾自狼吞虎咽吃起来,活像饿死鬼投胎,忍不住抬脚踹他一下:“吃吃吃,分明是你自己饿了,啧,先别吃,快告诉我案子查得如何。”萧承凛“唔唔唔”敷衍几句,把嘴里的肉吞干净了,手背胡乱抹了抹嘴巴:“下毒那人查出来了,是敬事房一个小太监,趁着试菜的机会下了毒,一上刑什么都招了,那花钱买通他做这事的,是他一个远房亲戚,你猜是谁?”等了半天,也没见谢少裴吱一声,还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无所谓态度,萧承凛自己先憋不住了,但还是努力学习了一下自家大皇兄的波澜不惊,尽量轻描淡写:“邓初玮府中的管事。”谢少裴先是迷惑了下,反应过来那个邓初玮就是常到府中与祖父一众幕僚谈事的内阁学士,不由皱起眉,伸手揉太阳穴:“他招了什么?”“奉主子之命行事,邓初玮一被抓,招得可就多了,他是谢琮的门生,平时什么事都是他领命之后,再吩咐底下人去做,证据一拿一大把,那么多谋财害命案加起来,谢……”萧承凛啃着鸭脖子,眼神小心翼翼瞄着谢少裴,没再说下去,虽然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当着救命恩人的面,还是不要过于幸灾乐祸好。谢少裴颇觉这案子实在查得太过顺利,邓初玮跟了祖父三十多年,没少帮着出谋划策,康王发动兵变时也曾不惜舍身相护,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按理来说,就算重刑之下,也会一力扛下罪名,誓死保全恩师才对。谢少裴心中不好预感成了真,从“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逐渐发展成“眉头皱得根本没法舒展,这事情明显有问题”,皱着皱着,突然对上豫王关怀备至的眼神,表情犹如活见鬼,立刻抬手把他的脸转过去。萧承凛自知嘴笨,所以来的时候让姚印清教他几句,最好能真情实感地表达出自己把救命恩人真心当好兄弟。他这会还背得热乎着,“咣咣”喝了两口酒壮胆,一把抓住谢少裴的手:“你不用担心,本王定会在父皇面前力保你周全,实在不行,就一起死,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相识一场,值了。”他说得很是字正腔圆,但谢少裴一时没听懂,不管怎么琢磨,自己好像还没跟他好到一起死的地步,更谈不上值不值得,搞得如此暧昧,难道现在流行这种诡异的报恩风气?谢少裴掌心跟着脸一起莫名烫了起来,用力抽回手:“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回答精准地走在萧承凛的预判之外,他愣了下,很想跑出去请教下姚印清该怎么高情商回答,半天憋出一句:“是人话,你听不懂吗?”
他抓耳挠腮地想,没道理啊,那话很难理解吗?人家拜把子的兄弟不都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应该懂才对,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谢少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又急又苦恼的模样,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羞耻话,当即偏过头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小皇孙呢?”“没死,就是估计傻了。”萧承凛叹气:“他跟父皇所中之毒不一样,邓初玮别的都吐得一干二净,但毒害小皇孙这事,打死都不认。”谢少裴抿唇思考着。小皇孙的膳食有专门的厨娘负责,每日熬好米糊,会由敬事房二等太监来取,到了之后在殿外交给乳娘,等殿中人用完膳食再端走空碗,这其中每一步都安排得十分清晰,出了任何差错,都能迅速找到经手的人。谢少裴还想再问什么,就见姚印清站在门边,“咳咳”两声。“皇上找王爷过去。”姚印清说完后,还给了萧承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萧承凛问:“咋了?”姚印清道:“没什么,就是皇上心情不太好,你悠着点。”尤其是在听见你那句“同年同月同日死”,脸简直黑得不能再黑,比你还黑。 这才该是为帝王者萧承凛到养心殿时,刚好听见里头摔茶盏的声音,还有承桓帝响彻天际的怒骂,“跪下!有人说当日夜里看见你的人与那乳娘私下见面,乳娘也招认是你,不是你下的毒,还能是朕?朕要听你说句实话,下毒谋害小皇孙究竟是不是你?”萧堇泓定了定心神,极力保持从容:“儿臣没做过,凡事不能单凭一面之词,还请父皇彻查清楚,再行定夺。”“这些年你跟谢家干的那些个龌龊事,以为朕不清楚?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念着父子情份!小皇孙与你有何仇何怨,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幼童,就因着朕将他过继给太子,你就容不下他是不是?”承桓帝怒不可遏,越说越气,抬脚朝萧堇泓肩膀一踹,踹得他整个人向后倒:“混账东西!也想学你二皇兄夺位是不是?来啊,现在就杀了朕去!”萧堇泓用力握了握拳头,爬起来继续跪好,并不像别人那般伏地,镇定如常,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怯,坚持道:“儿臣没做过,只希望父皇勿要听信一面之词,草率下定论,让儿臣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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