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转身向完颜宁喜道:“有了!”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书案前提起笔,在浣花笺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行草大字“凝光”。完颜宁颔首浅笑道:“‘常有三素云,凝光自飞绕。羽幢泛明霞,升降何缥缈’。这名字典出唐诗,又合彩霞的本义,又对流风,起得极好。”承麟闻言更是得意,欣然道:“彩霞,你可喜欢?”彩霞面红耳赤,颤声羞道:“多谢小郎君,多谢公主……奴婢很是喜欢。”说罢,又含喜带羞地望了承麟一眼,低头站在完颜宁身后。“公主,小郎君。”完颜宁与承麟闻声回头,见画珠从门口快步走来,竹帘开合处透进一片明晃晃的日光,“邢国长公主来了。”二人一听,忙迎了出来,却见长公主已行至庭中,身旁只跟着侍女福慧,步履间轻摇着一柄半旧的素面纨扇,一见二人便慈爱地催道:“快回屋去,小心别中了暑气。”一边说,一边拉着两个孩子行至阁中,爱怜地道:“呼敦都长这么高啦,越发精神了。宁儿这几日睡得好不好?我给你缝了个合欢花芯子软枕,且试一试。”二人忙答应了,又听她微笑道:“今日端阳,你们俩怎么躲在这里玩?呼敦怎的也没去金明池射柳?”承麟躬身施礼笑道:“姑母安康。我原随大哥哥去了的,见妹妹不在那里,射了几箭便回来了。本想看看妹妹在玩些什么,谁知到了这里才知道,她正躲起来雪窗萤火发奋用功呢。”邢国长公主忍俊不禁:“宁儿性子静,哪像你这样调皮,白撒就你一个弟弟,也不好好管教。”又缓缓落座,含笑问道:“今日几箭,可得了彩头?”承麟笑道:“从前侄儿侥幸夺彩,都是趁着姑父连年领兵在外,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姑父凯旋而归,金明池魁首已定,哪里还有旁人的份?”邢国长公主眼中笑意微微一滞,转瞬恢复了常态,垂目理了理石青色长褙子宽大的袖口,神色慈爱,语重心长:“我金人以勇武立国,端阳射柳为的是追缅祖宗浴血往事,少年郎该当加倍勤习骑射,奋勇争先。你哥哥素有战功,你也要学学他,再过几年,也可以为国分忧了。”承麟吐了吐舌头,顿时收敛起来,毕恭毕正地拱手道:“姑母教训得极是,侄儿今后定会发奋勤习弓马,不忘祖宗开国之志。”完颜宁见状,从流风手中的填漆盘中捧起茶盏,亲手奉于邢国长公主,浅笑道:“这是新做的饮子,姑母润一润吧。”承麟知机,忙笑道:“姑母与妹妹且宽坐,我这就赶回金明池去。”说罢长揖告退不提。邢国长公主徐徐端起茶盏,又问完颜宁是何饮子,完颜宁答:“是香苏汤。我用您教我的方子做的,另加了些蔗浆调味,您且试一试,若是不好再换其他的来。”她娓娓地说着,却发现邢国长公主并未在听,而是凝视着白瓷盏中浅檀色的汤水怔怔出神。完颜宁眼波一闪,回想起方才承麟提起仆散安贞时她那一瞬间的色变,心中生疑,暗忖道:“姨父才班师回京,夫妻久别重逢理该高兴才是,为何她却是这般神色?潘先生说起过姨父因献俘不杀被陛下责怪,莫非是为了此事?”片刻,邢国长公主回过神,掩饰着轻咳了两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点头道:“味道极好。你这孩子心思灵巧,做什么都比别人出色些。”完颜宁浅笑道:“姑母若喜欢,就带些回去。不知姑父喜欢喝什么?我再做了来孝敬。”邢国长公主闻言又是一怔,掩饰着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双目中却现出极复杂的神色来,须臾,她按下眼底种种情绪,用惯常的雍容端庄的语调缓缓道:“他从前,夏日里常饮梅花酒。”雪泡梅花酒本是北宋时京中著名的夏令饮子,制作时常在正月,以新鲜梅花与清水浸泡后的糯米同蒸至糯米熟透,随后以冷泉水降温,拌酒曲并入酒瓮中。酿成后密封收藏,待炎夏之时以碎冰冰镇,其味甘远幽长,香冷醉人。完颜宁乖觉地点头:“是,侄女记下了。”圣驾自金明池回宫后,完颜宁立刻赴纯和殿向皇帝定省问安。告退后,她并不似往常那样径直回阁,而是绕到纯和殿西侧庑殿外,望着前方绿树荫里的雪香亭缓步徘徊,若有所思。“公主。”完颜宁闻声回头,果然看到潘守恒步履匆忙地走来,“公主有事吩咐?”完颜宁莞尔:“先生耳聪目明。”“公主方才定省时注目于臣,臣自然明白,寻个机会便跟着出来了。”潘守恒微笑道,“公主是要问元才子的事吧?陛下已许了翰林修撰一职,可他不忿被人污蔑结党,已上表辞任了。”完颜宁纤眉微挑,似对元好问此举很是不以为然,淡淡笑道:“多谢先生一直记挂。我另有一事,想请教先生。”她低声道:“先生可知仆散将军遇着什么事了?或是从前有什么过往?”潘守恒沉吟道:“仆散都尉从前受郑王牵连,公主是知道的。后来起复为将,战功卓著……对了,兴定三年,都尉向陛下进言,说淝水大捷胡鲁剌论功第一,不该只升一阶,陛下当时未置可否,后来却被中书严词驳回,都尉为此甚是不平。除此之外,这几年也没其他事了。”完颜宁于此也略有耳闻,心道:“此举本为杜绝官员朋扇朝堂,可将士们刀山血海里舍生忘死挣的功劳,哪能这样生搬硬套。姨父向来爱护僚佐,心中不平也是常情。”念及此处,便蹙眉道:“莫非陛下因此事责怪他?”潘守恒思索道:“倒也不曾听到陛下斥责。公主怎么突然问起都尉?臣入宫晚,都尉年轻时的事,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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