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愿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莫要像琼章和我这样。”完颜宁一惊,顿时想起昨日仆散安贞亦说过这样的话,心头愈发恐惧,紧紧拉住她道:“姨母别这样想。我母亲一生无怨无悔,您待姨父更是情重,我将来……”她有些不好启齿,但终究低声道:“我不敢奢望,能有这样的情缘。”邢国长公主微笑道:“我如何比得上琼章。从前,我还怪她纵情任性,现在才知道,我自己才是真糊涂,她比我明白多了。”那时候小妹已积郁成病,自顾不暇,却仍依依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姐姐和姐夫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生分了?”她不忍小妹病中费心耗神,只得掩饰微笑:“没什么。许是这几年他常征战在外,所以生疏了。”琼章疑惑地看了她片刻,最终叹道:“姐姐不愿对我说就算了,只是你有什么心事,都要告诉姐夫才好。我与赵郎没有这样厮守终老的福分,只愿你和姐夫能恩爱不移,千万别为了旁人小事生分了。”完颜宁听罢,唏嘘道:“我母亲本想居中调停,只可惜重病在身、有心无力;大哥哥和福姑姑终究顾忌尊卑,不好置喙太多;戴娘子也有意劝和,可偏偏她又那样柔善,您和姨父都怜惜爱护她,结果适得其反。所以这事也是天意捉弄,实在不能归咎于您,您千万不要过于自责了。”邢国长公主点点头,起身吹灭几盏烛火,柔声道:“夜深了,快睡吧。”完颜宁如何敢睡,紧紧抓着她一条枯瘦的臂膀不肯放,邢国长公主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将甥女轻轻搂在怀里,温柔地拍抚着,梦呓般低道:“小宁儿,别害怕,好孩子,快快睡……身康健,早长成,永福寿,长安宁……”完颜宁毕竟年少,加之连日奔波劳神,又兼伤心悲痛,精神体力早已不支,不一会儿便抓着邢国长公主的手臂沉沉昏睡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是不安,接连梦魇,一时梦见邢国长公主慈爱地抚着自己微笑道:“若我那时候有个女儿,也该这般大了……”一时又梦见她歉然道:“宁儿,求你多看顾纨纨,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完颜宁心中害怕,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待要喊流风她们,竟突然发觉自己被关在死牢之中,四壁高墙,森然可怖,铁窗外更有千军万马的喊杀声渐次逼近。她骇极,尖叫着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邢国长公主已不在床上,自己手中紧紧抓着一件褙子的袖管,再定睛一看,那件褙子正是邢国长公主昨日所穿。侍女们听见她的尖叫声,一个个揉着眼睛跑了进来,完颜宁猛地跳下床,抓着流风急道:“长主呢?”流风愕然道:“不……不曾见到长主出去……”完颜宁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而起,不禁打了个冷战,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漆黑一片的天幕中隐隐透着些青光,正是残夜将尽的黎明时分,没想到自己一闭眼竟睡了这么久,她心中愈发焦急,厉声道:“快去找!去仁安殿,去雪香亭,务必要找她回来!”完颜宁最终找到了邢国长公主。她疾奔到雪香亭时,内侍们正从照影池里抬出一个人来,那女子湿透了的单衫紧贴在身上,少穿了一件褙子,似是在睡梦中突然被无常的命运卷落到池里,连脸上沉静安宁的睡容都未有变化。完颜宁颤抖着将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件褙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再忍不住,跌在地上恸哭起来。邢国长公主“急病”而薨后,皇帝命睦亲府会同礼部一同治丧,设殡所于玉清殿,并亲拟了“庄献”二字为谥。翰林院的诔文更是骈四俪六字字珠玑,极尽赞美庄献长公主近乎完美的德行与她孝顺、端敬、贤良的一生。她的丧仪一如多年前她的婚礼,在天子的授意之下显得格外盛大而隆重。由于仆散安贞的“谋反”,皇帝并未允准济国公府中人参与理丧,也不许纨纨以庶女的身份执孝节,考虑到庄献长公主三子俱亡,皇帝特命兖国公主为姑母行孝女之礼。完颜宁一身重孝,缓缓走进仁安殿,双膝跪地,以手加额,向皇帝郑重行礼。“宁儿?”完颜珣讶然,“你不在玉清殿守灵,到这里来做什么?”完颜宁静静地道:“臣特来为姑母求陛下恩典。”皇帝皱眉道:“你说。”“臣听闻,陛下命礼部和司天台给姑母挑选园寝,因此前来恳求陛下施恩于姑母,许她与姑父同茔合葬。”皇帝怫然作色:“胡闹!仆散安贞是谋反逆贼,你要你姑母无室无椁、无奠无祭,陪他一起埋在荒郊野外么?”完颜宁藏在孝服大袖中的手指紧攥了起来,依旧静静地道:“臣闻《礼记》曰‘周公盖袝’,又有‘孔子既得合葬于防’,《诗经》中更有‘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之语,可见夫妇合葬乃人伦之常。无论姑父所犯何罪,终究与姑母是结发夫妻,请陛下开恩,莫使姑母在九泉之下再受夫妇乖离之苦。”“夫妇?”皇帝冷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仆散安贞背义忘恩,与你姑母早就形同陌路,还有什么夫妇情义?朕本想将你姑母附葬在先帝道陵,只可惜涿州已陷于蒙古之手,不得已才另选园寝,此事朕自有安排,你小孩子家不必过问了。”完颜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跪禀道:“陛下关爱,臣替姑母先行谢过。只是照影池水深不过三四尺,姑母竟会因此暴病而终,此中情由,还望陛下三思。”“大胆!”皇帝大怒,“你是想说,她是为了那反贼殉情么?!”他一眼瞥见潘守恒上前似欲劝解,便喝斥道:“你出去!”待殿中内侍退尽后,又对完颜宁道:“朕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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