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翻案,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完颜宁颔首淡淡道:“那是自然。陛下是孝子,怎会在先帝尸骨未寒之际彰父之过,教天下臣民都知道先帝冤杀功臣?”她幽幽叹了一声,低头道:“我问此事,不是为了翻案,只是想求个明白罢了。二哥,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来,真心待我好的人,也只有姑母了,若不问清此事,我实在难以心安。”她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守纯咬死不说,自己也别无他法,诱之以利之外还需软下身段叫他放松戒备。谁知守纯听了她一番话,竟双眼发红,似是十分动容,片刻后,才低声道:“是我。我告诉姑母,爹爹痛恨姑父优待宋俘,怨怼君王,那次还带回数万青壮宋军,堪比曹cao讨伐黄巾军时自充兵马之举,其心可诛。”完颜宁蹙眉道:“这话倒也不假,先帝确实疑心他带回宋军图谋不轨。只是姑母必定不会相信的。”“是。”守纯点头道,“姑母无论如何也不信姑父会谋反,我跟姑母说,不要贸然去找爹爹辩白,以免显得济国公府窥测圣意、欲盖弥彰,反而越描越真了。若有什么变故,我自会去告诉她的。”完颜宁恍然而悟:“难怪那时候流言纷纷,姑母却始终不曾入宫,也从未辩解过什么。”她转念一想,又道:“想必她还重托你为姑父进言,你也答应了,是吗?”守纯低声道:“不错。”完颜宁攥紧了手指,强自镇定道:“那大王是如何进言的?”“还能如何呢?”守纯苦笑,“你这样聪明,还有什么猜不到?君要臣死,我不过是个马前卒,又能怎样?”完颜宁冷笑道:“你若真心想从中斡旋,大可以亲自问一问姑父,优待宋俘带回宋兵是何用意,再如实禀报先帝就是了。可你为了争宠夺嫡,不分是非黑白地讨好先帝,费尽心机欺骗姑母,一手做成了这桩冤案,不仅害死姑父,也使先帝负上冤杀功臣的千古骂名。”她顿了一顿,又追问道:“金玉带之事究竟是怎样?”守纯却只是苦笑,垂头不答,完颜宁想了想,一字一字地道:“我明白了,定是你宗皇帝争锋。我又是爹爹的庶子,上有长兄,下有幼弟,除了我娘之外,这偌大的皇宫里,真心待我的人便只有姑母了……她虽是两代嫡出的长公主,可待人从来不分嫡庶尊卑,都是一般的温柔亲厚……”他忆起儿时光景,语气转柔,轻声道:“后来她出降了,甚少回宫,每次回来都和姑父一起,初时我很不喜欢姑父,嫌他官职低微配不上姑母,又恼他尚走了姑母,可后来慢慢长大了,也就明白了……”他转顾完颜宁,柔声微笑道:“你是没有见过姑母从前的样子,那时候她看着姑父的神情……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或者宫中任何一个嫔妃露出那样的神色来,后来我自己有了妻妾,也从未在她们脸上看到过。那时姑父待她也很好,这么多亲王驸马,只有他不置妾室,外州去了几年都是一个人,小姑姑……就是你的母亲,她那时候对章宗皇帝开玩笑,说将来的驸马也要像姑父这样,心里眼里只有妻子一个,否则宁死也不出降。”完颜宁听他突然提起生母,心中又是一痛,强自忍住了,听他又继续道:“……我一旦释怀,也逐渐喜欢姑父了,还常常比着学他,他那时景况也不好,却并不自怨自艾,我便也以此安慰自己,才熬过那些年……”“后来爹爹做了皇帝,封我为亲王,又重用姑父,我高兴得不得了,心想着我和姑母都苦尽甘来了,谁知道……”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那无情无义的奸贼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我真想不明白,他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怎能忍心辜负那么好的妻子……”完颜宁长叹了一声,喟然道:“二哥,此事另有内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守纯冷笑道:“我有什么内情不知道了?那贱婢早与他勾搭成奸,常在丰乐楼附近等他,我还特地派了人去教训,谁知道竟被个愣头青搅散了!”完颜宁讶然道:“你居然派人去教训戴娘子?这……”“这又怎样?!”守纯忿忿道,“我只恨自己没用,还是让那贱婢进了济国公府的门,眼看着姑母越来越憔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她还委曲求全,处处为那奸贼遮掩,真叫人气煞了。”完颜宁心下大叹:“所以,你推波助澜害死姑父,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守纯摇摇头,自嘲道:“我没那么大的气性,确实是先帝要杀他。我本来想着,那奸贼死就死吧,只是可惜了三个好表弟,我得想个法子保全姑母的孩子,哪怕保下一个也好。待我将来做了皇帝,自会好好地孝敬她,我要让她成为大金最尊贵的大长公主,加意尊崇,极尽奉养,以弥补对她的亏欠……”完颜宁听到此处,顿时明白了他当日装神弄鬼地哄着先帝赠恩追荣庄献长公主的用意,忍不住痛声打断道:“汝之蜜糖,彼之□□,你怎能以己度人?!权势荣耀是你想要的,并不是她!你一心要孝敬她,那你可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看得比性命更宝贵的又是什么?!”她顿了一顿,又悲从中来,喟然叹道:“她这一生最珍视的东西,早已被你和先帝毁得干干净净了!”守纯闻言,怔了一怔,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竭力克制住目中的酸热奔涌,颓然垂下了头。正大元年,英王以谋反之罪下狱。其后,太后王氏亲自向皇帝进言道:“当年章宗皇帝为巩固君权,赐死贬谪了多少宗亲,最后自己年寿不永,皇嗣又绝,到头来竟将大位传于卫绍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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