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房门时,她正在收拾翻得乱七八糟的家里。动作有点笨拙的滑稽,仔细一看,眼睛红通通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没说话,走过去替她将散在地上的几本书摞好放回柜子上。她见他动手,怒瞪他一眼:“不要你动。”
“……好。”
他丝毫不做反抗,被训的小学生一样站着。向遥赌气要将他放好的书搬离,拿下来才看清楚这几本书都是他的,顺势往他怀里一推:“你的东西,拿回去。”
她话里另有深意。“……拿回哪里去?”
“回你自己家去!”
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了。
“遥遥,别这样。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跟你住一块,我也不放心。”
他被呛得一时哑然,无话可说。艰难措辞,“……我睡书房,行吗?”
“不行。”
她装得强硬,丝毫没有回旋余地。
心里却软烂成无法将自己拔出的泥潭。
他这样好脾气,这样纵容,这么体贴……为什么打她?为什么她丝毫想不起他家暴?为什么他在自己眼前认罪,她仍旧无法相信他打过她?
她甚至想激怒他,逼他撕破温文脸皮,连同撕破她天真幻想。
僵持不下,她见他毫无动作,怒冲冲将书又拿过来,转身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
“你不搬,我帮你搬。”
“向遥!”他追出去。如此倒霉,电梯门开得这样快。向遥被他冲进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居然下意识替他摁开门键——没出息!
“向遥,”他无可奈何,“你讲理一点好吗?”
这话简直是吵架中的禁忌语,无异于火上浇油。
“现在是谁不讲理?你这——”她想骂他“家暴男”,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是你先隐瞒我!”
“……我知道。没和你说实话,是我不对。我们坐下来谈可以吗?”
他心中根本没有好方法,纠缠再无谓也要纠缠。电梯门开,她风风火火走出去,他狼狈地去截她,可是怎样辩驳呢?他想不出下文。
向遥头脑发昏,根本也没有方向,拿着书可笑地在小区花园暴走。他觉得她逃离脚步简直像踩在自己心脏上,咚咚咚咚,仿佛一架召唤恐怖记忆的鼓。
只能作罢。
“好,你别走……不要乱跑,我走好吗?”
她抿唇看着他。他态度这样软,倒像是她一拳击在棉花上,空落落。
他接过她手里的书。“你手不方便,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不然……让季妍来陪你也好。我明天再来开车送你上班。”
谁要他送?她刚想出口反驳——
砰!
这是什么声音?
“向遥?”
砰——
砰——
干脆的敲击声。
咻地,一个白色小球滚到脚边。
她怔怔地,俯身捡起。
“姐姐,对不起——”
背后有小朋友在叫她。
还有大人的声音。
“抱歉抱歉,小孩子没轻重,能麻烦您丢过来吗?”
他循声望过去,是小区的露天游泳池。不深,冬天里面是空的,抽干水后仿佛一个下沉游乐场。常有小朋友在里面做游戏。
一个小男孩,跟他父亲。在练习棒球。
他忽然察觉了什么,心中警铃骤响。
迟了。她已经回头。
“不要——”“向遥!”
小球砰地掉回了地上。连同他手里的书一起。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上前抱住了她。可碍于她的左手不敢用力,没几下就被她挣脱了。
“不要!不要!”她浑身颤抖,拔腿就跑。
那男孩和他父亲都被这阵仗吓住了,站在泳池里呆呆看着突然疯魔似的向遥。
“抱歉。”他飞快地捡起球丢回,箭步追上去用双手束住她:“向遥!看着我,看着我!”
她尖叫起来。
他快要制不住她,紧紧将她的脸摁在自己怀中,“没事了……不看,不看,我们回家,回家!”
她挣扎得像只濒死的小兽,发出尖锐的嘶鸣。
“贺檀?”
“醒了?”
向遥从沙发上坐起,懵懂地揉了揉眼皮。
“……家里怎么这么乱?”
他没有回答。
她依恋地歪靠在他肩上。“我在车上睡着了吗?”
“你……还记得我们去哪了吗?”
“医院啊。今天不是要复查吗?”
“和谁去的?”
她笑了,仿佛他问出一个傻问题。“和你呀,还能有谁?”
“季妍呢?”
“季妍?对哦。”她想起什么,从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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