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的薛蟠后悔不迭,反来安慰金桂。金桂见婆婆如此说丈夫,越发得了意,便装出些张致来,总不理薛蟠。薛蟠没了主意,惟自怨而已,只得又将湘莲抛之脑后,一心哄起金桂,赔礼道歉,赌咒发誓自己日后绝不再犯,好容易十天半月之后,才渐渐的哄转过金桂的心来,自此便加一倍小心,不免气概又矮了半截下来,于是从此总在金桂面前矮了一头。
那金桂见丈夫旗纛渐倒,婆婆良善,也就渐渐的持戈试马起来,更是霸着薛蟠不放。后来又倚娇作媚,将及薛姨妈,又将至薛宝钗。宝钗久察其不轨之心,暗以言语弹压其志。金桂知其不可犯,每欲寻隙,又无隙可乘,只得曲意附就。如此一来,薛蟠又是一月未见湘莲,他知湘莲素爱串戏,常叫小厮送些戏文本子过去,又封二十两银子供湘莲取用。柳湘莲掂着银子笑道:“他如今倒真将我当粉头戏子来养了,竟打发你来送这些。”于是又叫小厮原封不动送回。薛蟠听了小厮转达,便知湘莲动怒,柳湘莲虽如今与他相好,却仍是正经人家,他拿银子去送湘莲,倒又将湘莲当作玩物取乐了。薛蟠悔道:“错了!错了!”便要去找湘莲解释。奈何金桂近日看得甚紧,竟是一时不能脱身,终于等至日后才寻到机会来找湘莲。
他去柳湘莲家中寻人,却扑了个空,柳家小厮道湘莲又去串戏吃酒,不知何时才回。薛蟠知柳湘莲是使性避他,只好又去找人。却说湘莲见薛蟠不来,又将自己养同外室,心中傲气上来,也不去见薛蟠,径直去找宝玉。宝玉近因大观园各人散尽,晴雯病逝,芳官等人被撵,迎春许配孙家少祖,园中各姐妹散的散,尽的尽,连宝钗也因前几日查抄大观园一事匆匆寻了借口搬走,黛玉身子也不好,更觉园中冷清,萧瑟寂寥,得知湘莲邀约,好容易有件高兴事,自然痛快应下。两人都心事满怀,便也未请其他人来,只他二人饮酒串戏。湘莲笑道:“宝兄弟,可是许久未见了。”宝玉道:“近日事多,才不见你。”湘莲道:“既如此,今日便不谈闲事,只话风月。”宝玉亦同感,与湘莲闲话。
湘莲串了两戏下台,脸上脂粉未去,便落了席,宝玉道:“柳兄方才一曲似有心事,可是有什么事吗?”湘莲道:“倒也无事,不过是一时心中伤感,觉得人世无常。秦钟已经家去,不知何时再见。你那令姨表兄又娶了亲,不大往外头来。你又不在,我身边竟一时没有个说话的人了,所以今日才请你来。”湘莲一言正说中宝玉心事,宝玉亦伤感起来,道:“当时姊妹们一处,耳鬓厮磨,从今一别,纵得相逢,也必不似先前那等亲密了。”他想起宝钗和香菱,道:“薛大哥哥那位夫人,你可知道品性?”湘莲冷笑:“我如何知道?”宝玉叹道:“薛大哥哥成亲前我还见过香菱,与他说起这位夏家小姐,倒替他耽心虑后。”柳湘莲本就因薛蟠娶妻一事心存芥蒂,如今听宝玉又提此事,微微不快,道:“今日是你我兄弟在此,休提旁人。”宝玉听了甚异,暗想湘莲与薛蟠已成结义兄弟,怎么又作出这般模样,难道薛蟠死性不改,又不知如何轻薄了湘莲?他正疑惑,就听小厮来说:“薛大爷来了!”竟是薛蟠打听了宝玉去向,猜湘莲必定来找宝玉,才来此地寻人。
柳湘莲一听薛蟠来此,脸色立刻冷下,道:“你那令姨表兄既来了,我就先走了,你与他叙话吧。”便起身要走。哪想薛蟠腿脚倒快,跟着小厮便闯了进来:“好兄弟,你要往哪儿走?”宝玉本要挽留湘莲,又见薛蟠闯进,不好开口说话,见这二人氛围尴尬,想走,湘莲薛蟠却恰好挡在门口,一时竟也走不了,只能坐在椅上如坐针毡。
柳湘莲见薛蟠殷勤模样,又觉烦躁,冷笑道:“薛大公子如今贵步临贱地,不知有何指教?”薛蟠道:“好兄弟,我知做错了事,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湘莲道:“这可使不得,我等轻贱之人,怎能受你薛大公子歉礼?”薛蟠见他油盐不进,急得赌咒发誓:“好柳儿,小柳儿,我对天发誓,实在没把你当那起子人,只当你是亲肉心肝,不敢小瞧你半分的!”湘莲听他剖心立誓,并不受用,冷道:“好个没脸的东西,在这赌咒发誓又有何用?如今你家有娇妻美妾,自是用不着我了,倒不如就此分手,来得干净了事!”宝玉听他们二人越说越奇,想那柳湘莲先前与薛蟠如此交恶,怎得一转头就与薛蟠相好欢情,甚至如今眼瞧着还有几分情真意切?他自觉不好多待,又怕再听到什么,忙道家中尚有要事,连忙带着茗烟走了。宝玉一走,柳湘莲也要走,薛蟠却不让他走,拉着柳湘莲入屋就亲。柳湘莲脸上脂粉还未来得及搽,就被薛蟠亲了一口脂粉,薛蟠苦叫:“心肝儿,何苦说这话来气我?我听了伤心,你也伤心,如此伤人伤已又是何必?”
想那柳湘莲自薛蟠成亲后,心里总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终于尝到三姐昔日滋味,当真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他当日鄙弃三姐名声,虽未直言,心中却认三姐不配。如今薛蟠娶亲,夏家小姐是门当户对,又是女子,即便再泼辣跋扈,他也无可相匹,现如今不配的人倒是他自己了。思及此处,柳湘莲便觉怏怏不悦,伯虑愁眠,如今薛蟠言行又将他当外室妇人来养,家中贤妻美妾,外头吃喝嫖赌,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