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是大爷替柳相公添买的个样东西,柳相公说大爷的靴子和宝马他收下了,还有大爷从前送的一些好东西也没法送还,这些银子算是折算。其中五十两纹银是头先日子柳相公来家里吃饭,夫人给柳相公送的五十两纹银,也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薛蟠立刻站了起来,怒目圆瞪,道:“他家的人还说了什么?”小厮见薛蟠发怒,也有些害怕,仍哆嗦着从怀里捧出一个匣子:“柳相公家的说,其他东西便也罢了,这两样东西定要当面还给大爷才是。这块玉璏是大爷所赠,这枚玉佩是夫人给的,柳相公说他福薄,承受不起大爷和夫人的厚爱,今概退还,请大爷和夫人见谅。”薛蟠听完立刻摔了茶杯,直奔屋外叫人去牵马来。小厮怕出事,连忙去报了薛姨妈,薛姨妈细问,又叫小厮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柳湘莲弃了一堆黄白之物后叹道:“何必如此,都是痴儿!”小厮道:“大爷那边可要怎么办?”薛姨妈道:“由他去,迟早要闹这一场。”
薛蟠骑马直奔柳湘莲家而来,但见家里冷冷清清,从前侍候的小厮丫头都被打发干净,只留一个看门的老头守着家里。薛蟠质问:“你家公子呢?”老头道:“我家公子去姑妈家里了。”薛蟠又问:“那位姑妈家在何处?”老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我是公子从他处买来的下人,不是公子从家里带出来的。”竟问不出柳湘莲的去向。薛蟠又问:“你家公子可曾说了几时回来?”老头道:“我家公子说,他去看过姑妈表完孝心后便再去外头云游一遭,总得年才归。”薛蟠气得发抖,大步闯进柳湘莲家中,果见一匣匣的银子,一箱箱的宝物,皆被柳湘莲收拾妥当放在家中,只等薛家的人来取。薛蟠想起那日湘莲之态,才回过神来竟是诀别之意,不由又惊又怒,立刻折返家去寻薛姨妈质问。
薛姨妈早知他要来,早早吩咐小厮守住门不叫外头知道,单等着薛蟠怒气冲冲而来,道:“我知你今儿来是为什么,不错,那日你带了金桂走,我确实留他说了两句话,却并未针对苛待他,也是他自己明白与你纠缠下去没有善果,才不辞而别。”薛蟠气道:“妈妈何必多管闲事?我是与他相好,可他也未曾妨碍过妈妈什么,妈妈何必急着把他打发走?”薛姨妈道:“没有妨碍?那日你屋里的人都闹到了我院里来,你还说不曾妨碍?蟠儿,如今你是叫一个男人迷了心思糊涂了,连轻重是非都分不清,你若只与他相好一场,我又何必来管你是非?可你三天两头就往他那里跑,连家里的女人都撇开了,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总不忘往他那里送去一份。寻常丈夫总要给妻子置办一些钗环首饰,你倒一颗心思只钻在男人的行头里了。是,你是娶了一个彪悍妻子,可你若是不喜欢他,再从外头寻些好的收进来便是了,何苦要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
薛蟠苦道:“妈妈说的都是道理,我没法反驳。可是妈妈,从前我不知道,如今心里头不知何时却只惦记他一个人了。妈妈这样赶他走,岂知不是剜了我的一块心头肉?妈妈竟也舍得。”薛姨妈道:“正是如此,我才要现在赶他走。如今你不过是剜一块心头肉,将来爱深情切再叫你们分手,岂不是整颗心都死了?”薛蟠无言以对,一边知道柳湘莲又将他舍了,一边又纠结薛姨妈拳拳慈母之心,痛苦起来,竟是生平未有之心情。薛蟠道:“我明白了妈妈的意思,也不会去找他回来了。反正即使哄回来了他,妈妈也是要千方百计拆散我们的,到头来依然一场空,又有什么趣味?”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看的薛姨妈心惊肉跳,那里见过薛蟠如此一蹶不振的模样,偏偏木已成舟,柳湘莲连那块玉佩都已退回,就算想反悔也为时晚矣。
上回柳湘莲不辞而别是因出了尤三姐这一变故,如今不辞而别却是因为薛蟠,薛蟠自觉无趣,又伤心,忍不住落泪两滴,次日一早便叫人收拾行囊,预备动身南去置货,显是不愿在家里多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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