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也是个银两。”便辞了薛蝌而去。
柳湘莲素系清贫,那里来这许多银子?只见他直往家中而去,果然看到家里那些行当都被薛蟠搁着,既不拿走也不发卖,连那几百两银子也封在匣子里头蒙了一层灰。柳湘莲收拾出了银两,凑了四百两整,托人送去了薛家,又将薛蟠送给他的那些东西收拾齐整,叫人或卖或抵,又将家里自己的东西当了不少,林林总总统共凑了七八百两的银子。
薛姨妈本因薛蟠一事唉声叹气,为着打点薛蟠案子,上下不知送了多少银子,日子都有些难过起来,那想突然有人送来了几百两银子,匣子里还存着一张房契,却不说是谁,便知是柳湘莲雪中送炭,感愧道:“昔日我只当他是个祸害,想不到如今却是他替蟠儿操心。”一时落下泪来,又问湘莲何在,想要一见。可是柳湘莲却并不过来见面,只道自己尚有要事在身,送完了银子又不知去了那里。薛姨妈叹息,知道是当日那番话伤了柳湘莲的心,才叫湘莲愿意相助却不愿相见,他有心愧补却无计可施。
后来薛蝌递的呈子果然被县衙驳回,薛姨妈托了贾府相助,又恐不中用,求凤姐与贾琏说了,花上几千银子,连带着湘莲那些银两也添了进来,才把知县买通。薛蝌又恐节外生枝,亲自带了银子过去疏通,柳湘莲也跟去打点。一个使钱,一个使力,忙忙后后替薛蟠上下打点。
薛蝌道:“我只道大哥哥素系相交的都是些淫朋狎友,不想这些人中竟还有你这样侠肝义胆的。”柳湘莲摆手笑道:“薛大哥是我结义兄弟,如今他落了难,我自然是要帮忙的,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薛蝌叹道:“只是大哥哥这桩事颇为棘手,也不知道往后还要生多少变数。大哥哥这个脾气最是意气用事,一言不合就要用拳头打人,世间的事若真能叫拳头说通了,又何苦来这许多烦恼?”柳湘莲想起薛蟠素日做派,也跟着叹:“也是我不好,忘了提醒他这一点。”他只想着叫薛蟠保重自己,却忘了薛蟠这个霸王脾气也是能惹祸的,旁人若无金桂那般脾气的,倒还真镇不住他,如今想来颇有悔意。薛蝌不知底细,道:“又如何怪你?伯母都训导不了,岂是你我这些外人能干涉的?只愿大哥哥吃了这遭教训,今后便都改了才好。”
这头薛蝌与柳湘莲筹谋,那头薛蟠在监里使了不少银钱,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想起那日场景,又愧又恨。那日他因家里十分不宁,心烦意躁便上了路,路上却偶遇蒋玉菡带了小戏儿进京。他与蒋玉菡也是有些交情的,前几年才从宝玉那里听说蒋玉菡私逃忠顺王府一事,如今竟不知怎的又回来了,久不相见,闲叙谈话,便寻了一处店坐下吃酒,那里想到惹出后头的一番祸事来。正是——
富极本是招灾根,财多更是惹祸因。
一朝斗狠伤人命,受尽千般牢狱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蒋玉菡原是忠顺王府戏班的名角,擅唱小旦,小名琪官的。头先因他妩媚温柔,便与宝玉十分投缘交好,还因一块茜香国的汗巾子惹了忠顺王爷不快,后来私逃王府,一时不知去向,那里想到竟在路上遇见。薛蟠与他在一间铺子里吃饭,蒋玉菡笑道:“昔日见薛大哥挥金如土,风流多情,如今倒是看着稳重了。”薛蟠想起蒋玉菡走后自己种种造化,便也笑了,道:“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是别三日什么看的?”蒋玉菡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薛蟠叫:“不错不错,就是这句话。”他笑着给蒋玉菡敬酒,蒋玉菡饮了,与他说起宝玉正在家里,贾母和王夫人似是要与他说亲云云一事。薛蟠面上与蒋玉菡应和,实则心下缺缺。蒋玉菡瞧出薛蟠似有不快,道:“薛大哥好似有些心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薛蟠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有些烦人,故而出来走一走,也算散心。”蒋玉菡头先也听说了薛蟠娶亲一事,猜测一二,便也不追问了,笑道:“这个倒容易,薛大哥爱热闹,改天等哥哥空了,我亲自去给薛大哥唱一出,如何?”薛蟠道:“如此甚好,自你走后,我的确不曾听过什么好戏了。”他正与蒋玉菡叙旧,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当槽儿的尽拿眼睛瞟蒋玉菡,显是将蒋玉菡当作了那起子人。
薛蟠心里突然有了气,一摔筷子,怒道:“什么狗东西!尽拿一双贼眼往这里瞟!”那当槽儿的见蒋玉菡如此貌美俊秀,又见薛蟠粗俗狂放,便当蒋玉菡是那等娈童之流,一双眼儿颇为放肆地扫了几下,当即就被薛蟠逮住,痛骂起来。当槽儿的连忙磕头求饶,叫人给赶了出去,心里亦愤愤不平,想着:“哼,什么玩意儿,不过仗着有几分臭钱才养了这么个粉头来玩,倒在这里拿腔拿调起来了!”蒋玉菡见薛蟠替他出头,半是不安半是感激,笑道:“薛大哥何必如此生气?这等人我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不理他们就是了。”薛蟠粗声粗气道:“话虽如此,可既认了你做兄弟,断没有看着兄弟受辱的道理。”蒋玉菡笑道:“大哥哥这般古道热肠,倒叫我惶恐起来了。”他那里知道薛蟠是觉得他像湘莲,蒋玉菡是优伶之流,湘莲亦爱串戏,二人皆是沈腰潘鬓之色,那当槽儿的一双贼眼瞟着蒋玉菡神色,倒叫他想起当日对柳湘莲一见钟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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