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朝廷不认可赵琅,但在溪南、安南,赵琅是家喻户晓的好人好官。祁峟不介意臣子们功高盖主,因为他知道,臣子们拳拳一片的真心,源自守护;守护祖宗基业、守护子孙安宁。“赵爱卿,”祁峟赶在赵琅下跪请安前,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人引到座椅前,声音和煦,“爱卿请坐。”赵琅茫然坐下。今日的陛下,格外温柔。“爱卿,安南叛乱一事,想必爱卿早已有知。”祁峟委婉地组织措辞。“臣不知安南困境如斯,臣罪该万死。”赵琅忙起身请罪,声音焦急,“陛下,此事乃臣失职,臣愿将功补过,恳请陛下,将收复安南之事,悉数交付于臣。”赵琅知道祁峟是个懒得管事的人。便尝试着像从前那样,将事情的主导权拿捏在自己手上。却不想这次失算。祁峟笑吟吟地拒绝了他的请求,道:“爱卿何错之有,盐引茶引被贪墨、挪用之事,孤尚且不知,更何况你。”“收复安南不急于一时,孤命你,整顿各地盐政、茶政,坚决杜绝安南事件的重演!”“户部的人会协助行事,太后也会参与其中,你二人默契配合便可。至于贪官污吏、是死是活,生如何死亦如何,任凭你二人处置,不必提前上报。”“臣遵旨。”赵琅神情严肃,一如往常,全然没有对太后执政、掌权的困惑与不满。祁峟无比欣慰。“针对南越国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安南叛军首领随时可能滋生的扩张野望,你二人写份折子,趁早部署防御。”“非必要不得大动干戈。”“臣等遵旨。”“夜深露重,今晚就委屈两位大人暂宿雍和殿。”“臣等谢陛下体恤。”祁峟独自回了寝殿,小柚子带着赵琅和盛靳前往雍和殿偏殿。静谧的夜,银河浩瀚。次日早朝,祁峟起了个大早。安家阖族下狱处死的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荣华大长公主府的女婿,侯京——鸿胪寺卿,一脸幽怨地找上了韩国公,愤恨道:“安怀济真是利欲熏心,居然敢打盐引茶引的主意,这下好了,他自己全族倾灭不算,还平白连累了我家。我真是鬼迷心窍,脑子被驴吃了,才让祁汣给他小儿子作妾。”
祁汣,侯京和敏宁郡主的小女儿。大祁宗室子皆为“祁”姓。“现在倒好,没结成姻亲白搭了个女儿不算,还平白惹了一身腥。”韩国公只肃着脸,全然无视了侯京的吐槽。暗沉如水的脸上神色平淡,叫人瞧不出心思。侯京见韩国公不搭理自己,很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转头找上了东陵侯谢远,在他心中,谢远的凄惨比他更甚。毕竟他只是舍出去了个小女儿,还收到了那么高额的聘礼,要不是这笔聘礼,他和他家郡主赌博败光家产的事情就隐瞒不住了。若是让荣华大长公主知晓他夫妇二人赌博成瘾,他夫人不一定会有事,毕竟是亲生女儿,但他这个怂恿郡主进赌场的赘婿,能有个什么下场,可就不好说了。但谢远不一样,谢远的原配嫡长女,是谢远原配夫人唯一的骨血,堂堂侯府原配嫡长女给罪臣庶子做妾,怎么看怎么掉面。偏偏东陵侯谢远又是个宠妾灭妻的,在新娶了原配夫人的妹妹作续弦后,扭头把心爱的小妾抬为平妻,半点缓冲时间不留。把岳父岳母、并着新婚妻子、已逝嫡妻的脸面按在地上磨擦。京城中的吃瓜群众,不齿谢远久亦。他侯京最瞧不上这种不尊重夫人的男人!这般想着,侯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很有勇气地凑到谢远身边,嬉皮笑脸道:“我亲爱的侯爷,瞧瞧,这才几日不见,就憔悴了这许多,这英俊的脸也瘦了,光滑的肌肤也皱了,茂密乌黑的头发也白了,真是顶顶可怜呐。”东陵侯谢远懒得搭理他。侯京继续作死,“也不知侯爷的伤心难过,是为了先皇,还是为了安家女婿?”东陵侯忍无可忍,白眼一翻,喉咙深处挤出低沉的声音,“滚!”“呦,什么时候了,侯爷还敢耍威风呢,真不怕陛下下一个处置的就是你。”“我可不是你家那忍气吞声的小夫人,别拿着你对那小可怜的威风在我身上耍。”“小爷我不吃你这套。”“耀武扬威的,什么劲。”周围众臣的视线纷纷聚集在东陵侯谢远身上。侯京看热闹不嫌弃事大,趁机煽风点火,“话说回来,你那好女婿,可怜悯不得啊,瞧瞧他爹做的那些个事,啧啧,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啊。”“还好我家女婿是盛骄阳,盛小将军,战神呐,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就去求陛下,让我家祁汣迁葬,和盛小将军同椁。”祁峟的视线也被吸引。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侯京,现在想起来盛骄阳了,秀。他当然知道侯京嫁女无非是为了钱财,与盐引茶引的挪用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心里怎么想怎么膈应。祁汣是他的小外甥女,还是难得和他亲近的小外甥女。没比他小上几岁,年少时两人一起下水捉鱼、爬树上山,快乐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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