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给你唱戏听呐。”她也不顾及祁峟、秦悦等人黑透的脸,自顾自拈起兰花指,期期艾艾地唱起来:“闻一闻瓜香心也醉,尝一尝新果甜透心窝,休要愁眉长锁,秦悦心里烦躁,疯了,这人真是疯了!锦衣卫还没开始审讯呢,她就神智失常了。祁峟却是极有耐心,好脾气地等她把这段黄梅戏唱完,才淡漠地接过秦悦手中的背景调查资料,风轻云淡地念道:“京城响尾村杜铁柱之长女、同村王大华之妻,仁宗熹太妃的洒扫宫女,生有一子一女……”祁峟一边念着背调资料,一边注视着杜嬷嬷的神色,见她痴傻疯癫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不停拽起袖子擦口水,祁峟有些不悦,心里多了丝烦躁。他加重了语气,继续念道:“女儿王知书,14岁,尚未议亲;儿子王达理,8岁,目前在村学启蒙识字。”杜嬷嬷还是一如既往地痴傻,更加紧张更加频繁地拽起袖子擦拭口水。祁峟再也没了威胁老年人的意思,只无趣地转身,对秦悦身畔的锦衣卫说道:“我朝以孝治国,老母锒铛入狱,其子女也不好在家中逍遥玩乐。”“你们把她儿女丈夫抓来,让她们一大家子在这诏狱团聚,待到调查结果出来,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孤单。”“陛下仁慈。”被安排了任务的锦衣卫很是恭敬地出列,“属下这就去响尾村。”秦悦也很是捧场,他恭敬地接过祁峟手中的背调资料,道:“左右不是什么大案子,弟兄们辛苦个十天半个月,潜伏在背后的人,也该抓个七七八八了。”“这老嬷嬷就是一字不招,该抓的人他也跑不了。”祁峟满意地点了点头。秦悦瞧了眼祁峟的神色,补充道:“就算她一字不招,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这一番严刑拷打也少不了。”祁峟赞许地点了点头。“能分毫不差地依照锦衣卫的规矩办事,自然是极好的。”先前还神智失常的老嬷嬷立马不癫狂了,她形容悲切抓住铁栅栏,手铐脚铐噼里啪啦地交错交响,痛哭流涕地开口,“陛下,大人,我招,我什么都招,只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现在才想着招,刚刚干什么呢?”秦悦罕见地和颜悦色起来,“你想保住你一双儿女的性命?”“大人,奴家的错,别牵连孩子,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嬷嬷真诚无比。“那就要看你招供的东西,有多大价值了。”秦悦声色温柔,表情也宽容,说出来的话却恶毒,“还没怎么样你的孩子呢,你就开始害怕了?”“果然再怎么蛇蝎心肠的人,心里也怜惜自己亲手养大的骨肉。”
杜嬷嬷不再说废话,只一五一十地交代同伙和犯罪过往。诏狱阴冷,时不时有拖着细长尾巴的耗子在铁栅栏处来回穿梭,新鲜血液的腥甜味和干涸老旧血液的浓臭味交杂混合,让人很是难受。祁峟不愿多待,抬脚出了诏狱。秦悦随侍在侧。刑部尚书何玉琢收到了祁峟的传召,很是匆忙地赶到了锦衣卫的审讯大堂。他恭敬地行礼作揖,“陛下诏臣来此,有何吩咐?”祁峟恹恹地端坐高台,居高临下地瞧着何玉琢,眼色薄凉而淡漠,他沉默半晌,才轻轻开口,道:“爱卿可知晓京城最近可发生了哪些大事?”大事?京城?最近?何玉琢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哪些事情能同时符合以上三个要求。也没多纠结,他轻轻作揖拱手,道:“臣不知晓,请陛下赐教。”祁峟只冷冷地轻哼了一声,京郊附近孩童大量丢失,却无一人向刑部报案,有趣。托杨书和的福,刑部名声一落千丈;如今,也是时候该重树刑部威严了。祁峟也不在卖关子,只慢条斯理道:“京城最近多了批来历不明的外地孩子,同时少了批土生土长的稚龄幼子。”“陛下想查清此事的真相?”何玉琢很是茫然地开口。祁峟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真相固然要查,可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才最为重要。”“陛下所言极是。”何玉琢恭敬拱手,神色却茫然如初。秦悦看不得何玉琢茫然无措的可怜样子,遂开口解释道:“何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许多外地孩子被拐子诱骗至京城,没依照合法程序登记报官不说,还惨遭虐待、洗脑,拐子想让她们泯灭所有的人性,牲口似的浑浑噩噩地活着……”何玉琢沉默。秦悦继续补充,“说是诱骗,大部分是强取豪夺;拐子以无限接近于零的成本,搜刮了一群又一群小孩,调教完毕后高价卖出……”何玉琢面露不解。人牙子调教奴隶的手段确实是心狠手辣的。但人牙子获取奴隶的途径,似乎,好像,一般是合法的?成本怎么会无限趋近于零呢?秦悦显然看出了何玉琢的迷茫所在,他冷嗖嗖地掰了掰手指,直掰的指关节咔咔作响。“何大人,这是群拐子,不是合法人牙子!人牙子的手段已经够狠了,这群拐子则是完全泯灭了良知,你若见过那些孩子的悲惨处境,我保证你恨不得立刻杀了这群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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