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一下子重了不少,小柚子持拿托盘的双手轻轻抖了一抖。暗一很有眼色地替了小柚子的位置,他接过小柚子手中的托盘,紧绷着脸,依次在众人面前走过。有了太后的牵头,众纨绔们心里的顾虑、疑惑自是消散了不少。大家纷纷掏空钱袋子,银锭银票不要钱似的往托盘上抛。“十两,赌他能活一炷香的时间!”“一百两,赌他活不过一瞬!”“五十两,赌他能活半炷香!”众纨绔纷纷掏钱,叫好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寂静冷淡的气氛一时间烟消云散,热闹的真有了那么几分赌场的意思。暗一端着满当当的托盘回到了祁峟跟前,祁峟打眼睨了下,满得快要溢出的银子实在让人开心。他眉开眼笑的捏起三张一百两银票,扇子似的展开,淡淡看了眼,声音轻盈极了,“安定侯不愧是安定侯,这一掷千金的气魄,当真让人喜欢,孤很看好你。”安定侯被点了名字,心里即焦虑又紧张。永乐侯是他的好哥们,永乐侯招了圣怒,他自然要趁机撇清关系。若是没撇清关系,他家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活靶子;可若是撇太清了,留下趋炎附势的刻薄名声……算了,家族利益当前,名声臭了就臭了。他本来就不是那耕读世家的清流公子,名声于他,不过是绮丽繁琐的漂亮外衣。有最好,没有也无大碍。安定侯奉承着开口,声音抹了蜜似的甜,“三百两银,博陛下一笑,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是吗?”祁峟笑开了眉眼,身子都有些抖,“爱卿有心了。”房檐上热闹连连,嬉笑声不断。房檐下孤狼对着永乐侯,声音凄厉地嘶吼。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透过漫无边际的夜空,一点点飘荡向远方。祁峟瞧了眼动弹不得的永乐侯,又看了眼神隐了的商皎,眼珠一转,又是一计涌上心头。“商姑娘,一个赌局是否太便宜了他?”商皎是个聪明的,很快意会到祁峟的意思,她本就苍白的脸立时惨白,声音带着颤,牙齿紧咬在唇瓣上,咬出了血,“是。”“商姑娘可有什么好点子?孤想再设一个赌局。”“此局由你做庄。”祁峟懒懒地双手背后,夏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闻言立刻开口劝谏,“陛下,万不可沾了赌瘾。”祁峟只盈盈一笑,“孤有分寸。”他给足了夏妍面子,却并没有听夏妍的话。他取下了腰间坠在着的二龙戏珠玉坠,拿在手上把玩。
金黄的穗缠在莹白的夜明珠上,毫无瑕疵的洁白的玉在夜空中浸着莹润的光。当真是极品。暗二随手掰断了几根松枝,来回对折了一下,很快就编出了个漂亮紧密的托盘。托盘上沾着雪,还带着翠绿清新的松针,又雅致又结实。祁峟低声夸了句“不错”。暗二很快就端着托盘站在了商皎眼前,商皎挣扎了一瞬,本能地想替永乐侯求情,永乐侯再怎么不是东西,该受的惩罚也受了。他被断了手脚,死后没有全尸,还极有可能成为那孤狼的裹腹之食……他已经很惨了,她真的要拿他的身后事开玩笑吗?商皎犹豫了半晌,祁峟也不催她,只似有似无地含着笑。晚风阵阵,猛烈地拍打在脸上,他也不觉得冷。这晚风不长眼睛,公平地摧残所有人,打所有人的脸。这没问题,他能接受。大自然从来是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不因他是权贵而例外。他习以为常。但若是商皎敢驳了他的面子,他,他还真不确定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可能、也许、大概……,他会让这凄惨可怜但惹人怜爱的永乐侯曝尸荒野,做秃鹰之食吧。他也不是什么凶残刻薄的人。只是些微狠毒了点。祁峟极有耐心地等着商皎的答复。商皎最终没让他失望,声色平稳道:“第二局,赌这永乐侯尸体的完整程度。”“他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如果会,他缺了几条胳膊又少了几条腿;会不会被掏出内脏,被掏出的是心肝脾胃肾还是肠。”商皎话没说完,诸位公子女眷都软了腿,虽然他们大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参与过类似的赌局。但在往昔,规则从来是任由他们制定,这等高级的玩法,哪里轮得到小小姑娘插嘴。还是个无名无分的丫头。这小姑娘也是狠毒,能把这么血腥残忍的话风轻云淡地讲出来,真是,真是,真是白瞎了永乐侯对她的宠爱。商皎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注意到陛下笑了。陛下心情好,她也跟着开心,清软的声音软糯地开口,“他会不会被孤狼撕碎,会不会被孤狼啮咬,身上会留有几道抓痕……”祁峟无比满意,他将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清丈土地人口的工作,正是需要酷吏的时候。他觉得,商皎有这前途,有这实力。在他看着商皎烹制了永乐侯的手脚并喂给永乐侯吃的时候,他就坚定了这份想法;如今这份信任与看好直接攀升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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