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绍辰回过味儿来,确实如此,顿时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好呀,我差点如他所愿着了他的道!”崔禹恒见他脑子终于清醒,放轻声音安抚道:“一些拙劣的小手段罢了,早玩烂了,也就你心思单纯,身边干净,看不出来。”比起闻录对他耍心机更让他愤怒的是,谁教闻录这么做的?闻录一个老实木讷的性子,自己肯定想不出更不会实施这个法子,难道连闻录也被人收买了吗?因着盛绍辰的出身,太多人挤破头要和他成为朋友,然后费尽心思从他身上搜刮好处,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捧着他,讨好他,一旦他和谁走近点,那个人就会面临威逼利诱,透露他的隐私,盛绍辰厌倦这种生活,但作为盛家人他无可奈何,直到闻录出现。如今,连这唯一的例外也要消失了吗?崔禹恒余光瞥了瞥盛绍辰的脸色,“他一个穷人窝里出来的,能想到的就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早劝过你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叫他滚。”盛绍辰目色深深,没做任何回应,崔禹恒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无声侧头等待他的答案。“再等等。”盛绍辰往前走了两步,尾音缥缈,恍若一声叹息。他想再给闻录一次机会,闻录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有些兄弟情分,他不欲一棒子将人打死,他相信过两天闻录自己能意识到“欲擒故纵”这种法子在他身上行不通,得赶紧过来道歉才行。崔禹恒嘴唇嗫嚅,本欲多劝两句,最好能趁机赶走闻录,但见盛绍辰一副已经决定的模样,深知自己继续说下去,只会徒增对方不快,他和盛绍辰虽然是发小,是兄弟,但两家也是商业伙伴,准确讲,应该是他们家还得背靠盛家这座大山,因为一个小喽啰把两人关系弄僵,得不偿失。“啧。”咬了咬后牙槽,崔禹恒发誓下次逮到机会一定要把闻录那个穷酸货踹出他们圈子。远在荒郊野外的闻录暂且不清楚盛绍辰和崔禹恒对他进行了怎样的恶意揣测。看清楚眼前人的的确确是他心仪的皮囊,那股惋惜之情又一次涌上心头,并伴随长长的叹息,以及迟钝地脚趾抠地,头皮发麻。上次现场报完仇以为永远不会再见,怎料重逢来得如此迅速,而且是在风水轮流转的情况下,闻录有理由怀疑贼老天故意害他。这种偶遇频率换个能有后续的桃花,闻录至于单身二十九吗。“滴答——”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闻录反射性摸了摸脸仰起头,天空开始飘毛毛细雨,温度骤然下降好几度,出门时穿着正好的衣服已经无法抵御寒风,冻得双臂瞬间爬满鸡皮疙瘩。车内的男人微抬眼皮,喃喃自语般:“下雨了。”根据闻录观察,自己这副身体怎么也能叫对方一声叔,根据我们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相信对方肯定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独自在荒郊野外淋雨。闻录未曾吐露只言片语,但他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却好似已道尽千言万语,中心思想概括为:载我。男人唇角泄出一丝笑意,使他五官更显生动,丰神俊朗,闻录心脏无法控制剧烈搏动,像雨过天晴树梢上簌簌摇落的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湖面。
“得赶紧回去。”男人收回视线,半点余光没分给闻录,沉稳冷酷吩咐司机:“小刘,开车。”后座车窗嗖的一下关闭,严丝合缝,如同不留给闻录的半丝机会。前座司机大哥不大却透着坚毅的双眼中留给闻录两个字:保重。昭示人世间仅剩的一点温暖。嗖地,最后一扇窗对闻录彻底关闭。然后,闻录眼睁睁注视着汽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冷风犹如寒冬腊月里损友冰凉的手,趁你不备猛地探进脖子里,冻得人打摆子。一个激灵回神,满嘴脏话堵在喉咙口,闻录深呼吸,时刻提醒自己是个优雅的舞者,芭蕾王子怎么能张嘴你他妈我他吗哔哔哔——“别再让我碰上你!!!”闻录朝汽车消失的方向切换好几种语言国骂。见鬼的心跳加速,小鹿沉湖了!“咳咳咳……”土路被汽车卷起烟尘呛得闻录直咳嗽,抬手挥了挥空气,连连往后退。雨势逐渐加大,闻录急忙躲进破旧的站牌下,聊胜于无吧。手机电量彻底告罄,宣布闻录与外界失去联系,闻录搓了搓发冷的手臂,一种孤独感侵袭而来,这里没有他的父母朋友,他也不是真正的原主,哪怕在他们眼中自己和原主是同一个人,他们也无法真正成为一个人。雨声,风声,树叶沙沙声,环境天然造就一种恐怖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闻录没来由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今天他意外死了,是不是不会有人发现?陡然打了个寒颤,水珠顺着沿额头滑落嘴角,闻录不太清楚是雨水还是他的冷汗。“轰隆——”巨大的雷鸣声震耳欲聋,闪电劈开黑压压的云层,仿佛给天空掏了个大洞。闻录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电闪雷鸣,或许别人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可他竟蠢蠢欲动想在这样的雨中跳舞,一定很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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