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梦西摇头,多盯了他两眼,“你是你爷爷带大的?”“你怎么知道?”“看得出来。”“我奶奶去世后,我爷爷天天在老家琴棋书画,也还行,特别硬朗的老头。”“你们长得像吗?”“像。”谈梦西拿张纸巾擦嘴,“你也是好男人咯?”游叙想也没想,“那肯定了。”他们在这一个月见面频繁,相处模式像好朋友,又不是那么像朋友,因为男生做朋友,不会这么有边界感。游叙谨记谈梦西的话,最讨厌别人耍他,所以那些大大咧咧的男生把戏,绝不在谈梦西身上施展。他绅士得不像话,这辈子没这么绷着过,甚至不对谈梦西说脏话,无意识的除外。太可怕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伺候一个女朋友,跟谈恋爱的室友没有区别。天天头昏脑热,睁眼就期待见面,没完没了地聊天。不见面时,游叙偶尔会打他电话,上午或下午,谈梦西要么在医院实cao,要么在自习。中午或晚上,问就是在寝室,问干什么就是在睡觉。他有时候在想,谈梦西怎么这么多觉要睡,嗓音黏黏糊糊,问什么都是嗯嗯好好,像在说梦话。谈梦西学业繁重,没精力跟他煲电话粥,短信会回,回得不那么快。游叙也不觉得烦,只觉得好迟钝好可爱,等短信等得抓心挠肝。毕业典礼办完,游叙问谈梦西什么时候放假,谈梦西说月底。受了自由气息的指引,在这个时间充裕的节点,游叙要做点什么。像高三一毕业就告白的那群单恋人士,豁出去了。他可没打算告白,而是发现自己把老底都兜出去了,谈梦西的个人情况,他一概不知。哪有这样神秘的朋友?下午打谈梦西电话,谈梦西又在睡觉。游叙说自己也刚醒,肚子特别饿。谈梦西迷糊地问他吃什么,他说都行。还是校门口,谈梦西提了一份炒面出来,食堂的炒面,加了鸡蛋肉丝青菜豆芽。他怕游叙饿得慌,叫游叙先吃,吃了再出发,还贴心地掰开筷子。游叙吃了几口,味道有点儿难以下咽,笑笑地说:“不好吃。”这是一句无心的实话。谈梦西听了,夺过这碗面,直接盖进垃圾桶,“别吃了。”游叙愣住,手里还举着筷子,“怎么了?”“没事。”谈梦西做个几个深呼吸,戴上头盔,坐上后座。游叙低头,他没有抱住自己,想把话回转一些,“那什么……我妈炒面好吃,你下次去我家吃。”“不了。”谈梦西一口拒绝。游叙心里失落,不敢问为什么。
谈梦西敲一下他的头盔,还是没有抱他,“去兜风吧。”江边的公路好兜风,兜了几圈,顺便去滨江公园走走。下了车,游叙发现谈梦西偷偷哭过。有证据,一,谈梦西的眼睛红肿,两抹粉色的眼皮;二,没下雨,头盔里边湿得能拧水。游叙几乎手足无措,找不到自己的错处,喘不上气,整个人特别烦闷。两人路过一家便利店,谈梦西进去,买了一瓶巴掌大的白酒,六块钱。在堤坝上坐下,谈梦西拧开盖子就喝,一口气喝下半瓶,“昨晚我做了噩梦。”闻到烈酒刺鼻的味道,游叙直皱眉,感觉他下一秒要吐出火球,“可以跟我说说。”谈梦西面无表情,“你看起来不像亲切,友好,喜欢安慰人的人。”“我不是那种人,我的脾气很差。”游叙不爱哄人,主打一个真诚,“我只想知道你。”眼尾飞着两道红,谈梦西微侧过脸,“想知道什么?”游叙鼓起勇气,“所有事。”静了几分钟,谈梦西站起来,看向远处,轻声说:“一些烂人烂事,有什么好知道的。”天热起来了,江风大,凉爽。游叙也站起来,看他逆风站着,风鼓起他的衬衫,抖动着掀起一点下摆,露出薄瘦的腰。谈梦西像一首醉酒后作的诗,热烈,疯狂,读不懂而且魅力四射。游叙偏要读。他双手插进裤袋,往谈梦西面前走,“关于我,你什么都知道了。”谈梦西往后退,一语打中要害:“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游叙笑了,诚实回答:“被男生表白过,跟女生搞过暧昧,没真正谈过。”“为什么?”谈梦西又问。“不知道,没有特别激动的感觉。”游叙反问,“你呢?”谈梦西没有退了,“男。”游叙的鞋尖在地上踢了一下,“谈过吗?”“嗯。”“几段?”“数不清。”游叙苦笑:“你的感情史好丰富。”“你的刻板印象好重,谁说要有感情,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隔壁楼有个师兄,出去跟三个网友玩,送实习医院的肛 肠科去了,手术还是带教老师做的。”“什么意思?”“玩脱了。”谈梦西面向江水,目光很冷,“你太单纯了,单纯好,说明你成长环境好,无忧无虑。”游叙不知道这话从哪里起,听着酸溜溜的,不那么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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