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有些……心绪复杂。段勋很少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尤其是情感需求。他这样傲慢的人,大抵是觉得需要陪伴、需要安慰的人都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懦者。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所以他从不会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耽误工作。暂停会议出来接非商业电话?放在段勋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哪怕听到许声寒只是来骂他的,段勋也没有挂电话,还完整的听完了。甚至还等许声寒先挂断电话。放着一整个会议室的人等着。这份特殊许声寒在和段勋结婚之前,曾暗戳戳的期待过。再明事理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在爱人那里成为一个例外。可许声寒从来就不是那个例外,吴霖霖才是。他期待了整整五年的事,反倒在离婚之后实现了。许声寒笑了笑,带着一点嘲讽,轻声道:“我就是觉得挺好笑的。”段勋最近不止一次的为许声寒破例,许声寒近半个月受到他的关注,比之前五年加起来都多。他没有觉得感动,只觉得21个亿的力量还真是强大。毕竟许声寒现在不是段勋的伴侣,而是段勋合同上的“甲方”。自然要受到优待。接许声寒的电话对于他来说,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应酬呢?向半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许声寒的表情半点不像是觉得好笑,露出来的笑容太苦涩,看得他心疼,“段勋已经是过去了,别再想了。”许声寒乖乖的点了点头。这一通电话打完,原本的一肚子火气是消了,可许声寒还是情绪不高,一整个晚上都有些走神。一场会议拉扯了近三个小时,段勋的面色越来越沉。几位股东都不支持他继续发展新项目,段勋本人持有的股份数量太少,远远达不到控股的程度。到最后也没能定下一个决定。段勋按了按额角,顺风顺水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步履维艰的感觉。秘书道:“段总,李总说今晚有事,饭局改天再约。”段勋眉心皱了皱,把手上的文件递给秘书,“知道了。”他正要向外走,严立辉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抱怨道:“董事会这群人真是够缠人的,许声寒怎么突然要卖股份?要是他在,怎么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
段勋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严立辉有些纳罕,“你们关系这么好,他也没有告诉你吗?”他不知道许声寒和段勋早就结了婚,一直以为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严立辉身为dl的创始人之一旁观了五年来许声寒对段勋的无条件支持,因此更觉得许声寒卖股份的举动太古怪。要么是段勋和许声寒闹掰了,要么就是许声寒遇到了什么事急需用钱。以许声寒低调的性格,第二种几乎不可能。一夜之间欠下四十几个亿的外债?没点本事真的做不到。那就只能是段勋和许声寒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段勋本就心烦,被他一问不耐直接挂在了脸上,冷冷道:“你什么开始兼职做记者了?”严立辉跟他认识有十来年了,半点不怕他的臭脸色,执着的要当个和事佬,“小许年纪虽然小,但人是真的讲义气,当初你创业遇见困难,小许为了给你投资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有什么事……”“你说什么?”段勋脚步陡然顿住,猛地转头看着他。严立辉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怎、怎么,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听说到现在还没和好。”段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严立辉眼睛瞪得极大,“段勋你这可就太没良心了,人家为了帮你搞得家庭不和,你竟然不知道?”段勋闭了闭眼睛,“你让我安静一会。”严立辉满脸无语的挥了挥手,“我走了。”临走之前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小许性子软,又不爱说话,你别老是欺负他,这孤身一人跟你来异乡漂泊,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你了。”段勋怔怔的在原地站了许久。异乡漂泊,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东西远没有那么轻巧。许声寒走在茫茫人海中,听着满耳陌生的乡音,看着满目陌生的景色,该会有多么孤独?可他连最后的退路——家,都亲手断了。许声寒面对这陌生的一切的时候,段勋在做什么?忙工作忙得几乎忘记许声寒这个人的存在。这五年来,许声寒从来没有提过一句不习惯、没有跟他抱怨过一个字。段勋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这里和许声寒生长的地方究竟有多大的差别。初来乍到有没有水土不服,异乡的饭菜可还吃得惯。这些最基本的问题,直到离婚,段勋都没有问过一句。秘书上前小声提醒,“段总,接下来的安排?”段勋抬手按了按额角,沉声道:“走吧。”难怪许声寒那么温柔的人会决绝的要求离婚,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那几通没有接通的电话。电话只是加快了他们离婚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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