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瑜答应会为他怀一个孩子,孙权就几乎一刻也等不得,好似想要周瑜腹中立刻就能有他的孩子,最好今夜就怀,明夜就生,才能保证诺言的有效性,避免夜长梦多。
于是补品便流水一般往宫中送,周瑜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做了篡史的昏君,但往冷宫中来的这些动静根本瞒不住,上次他的质问最终也只是以他再一次被孙权按在榻上为结束,从此他就再不开口,任凭孙权作弄。
除了补品,御医也日日都来,每日诊脉之时都要面对未来帝王的灼灼逼视,还有确认仍未能有孕时那天生异象的碧绿瞳仁里阴沉的神色。宫里内外都叫孙权掌了个完全,给周瑜常诊脉的,除去一个完全是孙权心腹的,其余都隔着帘子,并未见过一次“贵人”的面儿。
“你为难他们又有何用?许是这孩子也知道和你我无缘罢了。”
他自己并不期待这个孩子,于迟迟未有孕一事甚至抱有隐隐庆幸,但孙权可就不这么认为,听他如此一说,面色都愈发沉了下来,只叫回去再开补身子的药来,又对着周瑜道:“公瑾还是盼着这孩子早些来为好。”
其实孙权自己也明白不可能会如他期待一般快,女坤有孕尚且需要同房几月,何况男坤穴道与胞宫都窄小些,本就不易有孕。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之心,他盼此事盼了太久,他自认对周瑜有情并未比哥哥更迟,这十数年的每一日每一月是他们恩爱岁月,也是他日日煎熬与渴盼熬成和着血的鹤顶红。
但孙权毕竟年轻力壮,臂膀也已能独自拉强弓射虎,在周瑜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不逊于哥哥。而此外日日夜夜几乎疯狂一般的索求,周瑜有孕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在这一年难得落了鹅毛的大雪时节,他终于如愿以偿。
窗外的雪下得洋洋洒洒,今年的雪来得突然,往常京中这时候本是难见到雪的,今年却连接下了几日,各处都有了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孙权虽然对此没有太多感受,但好在他有另一件比这更能牵动他心神、令他喜悦的事。
“恭喜殿下,夫人有喜了!”眼前的贵人懒懒卧在榻上,已过六旬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放开那雪白的腕子,就要跪下给孙权道喜。
孙权还愣着,周围侍从反应得快,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道起喜来。
初听到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等他又去召了太医过来,诊脉确定无误之后,他才真正接受了这个喜讯,一股狂喜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直把孙权的脑袋都震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经年悖德期盼的实现让他觉得恍如梦中,只怕现在还是在那一个又一个冷涩夜晚的梦中,只咬牙道:“当真?你知道若有半句虚言,会有何下场。”
“老朽不敢欺瞒殿下。以夫人脉象来看,约是已有二月身孕,此前未确认有孕,大约是月份太小,脉象不明所致。”昨日才进宫的妇科圣手斟酌几分,又缓缓道。
宫中御医太怕误诊,耽搁了太子期盼已久的孩子,才在脉象不定之时不敢开口罢了,但孙权此时太高兴,也顾不上这些琐事,只当大赦天下,要他们此后专心保胎就是。
他的喜悦几乎满溢出来,在猎场被白额吊睛大虫直直扑面而来都能沉静拉弓的手此时颤得不能看,若不是殿中侍从太多,他几乎要失态。
他紧紧抱住周瑜,吐出的话音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我们的孩子。公瑾,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盼着,盼着,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
但与孙权不同,周瑜丝毫没有任何为人母的喜悦,只冷淡地蹙着眉头,也并不回应孙权的喜极,好像对怀中幼小的生命一点都不关心。那圣手第一次见周瑜就愣了一瞬,不过好好掩过去了罢了,皇家阴私不该是他们能探究的,不过这背后到底是些腌臜之事,不说也思量得出,因此如今再见周瑜这副冷淡样子,也并不觉得有何惊讶之处。
只是他作为医者,总有些话不得不说,哪怕对象是大吴最尊贵之人也一样。
“夫人脉滑数冲和,是善候的喜脉。但脉象偏弱,气血亏虚,只怕……且夫人胎象不稳,这些日子要注意些,也记得不能再行房了。”
“且夫人肝气郁结,疏泄不及,于身子不好,养胎也不利。平素心境还是畅达平和些为宜。”
周瑜只差冷笑一声,他不欲多说,只是撇过头去,是下了逐客令的意思。
要他宽心?简直笑话。
他自被脔禁后孙权就几乎亲自对他万事看顾,有孕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白日都几乎有半数时间呆在此处,一定要周瑜时时刻刻都在他视线中。孙权甚至连政务都搬了大半来这边处理,他看文书也从不避着周瑜,甚至每每想让周瑜帮他出谋划策,不过都被冷声拒绝罢了。
不过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他从来没想过周瑜能心甘情愿地辅佐他,也没想过周瑜能……爱他。他日日在此,不过是为了在照顾周瑜的事上能样样亲力亲为,好像事事都要经过他手才放心,连喂药的侍女都被他抢了事做。
孙权亲自抬了药,又细细舀了一勺吹凉了气,才送到周瑜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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