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维德并不信任他,日后万一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丢了几枚巴塞思,或是突然死了一只鸡,维德一定会认为是他搞出的猫腻。
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在因莫须有的猜疑而被维德赶出家门之前,体面地离开。
缇默鲁不再窥听,拔起钉在地上的双脚,乘着所剩不多的余晖,狂奔至城里。
城镇与农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尤其是在天黑以后。
入夜后,农村会乖顺地隐没于黑暗中,农民们一般不再出屋,也很少点灯,而是会盖着夜色,安然睡去。
城镇则没那么温驯。城里的居民会在灯光的照耀下,继续在街上漫步,或去剧院里看戏,或去酒馆里买醉,直至深夜的宵禁钟声响起,他们才会回到家里,借着烛光,享受专属于他们的夜晚时光。
缇默鲁不是第一次入夜后进城,因此不会为夜晚城镇与农村的不同而感叹,他也不是为了感叹或是享受夜晚才进城的:他是来找萨拉柯丝的。
事实上,进城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草率,准备在彻底天黑前赶快回村了。他很少在入夜后进城,也从未在晚上与萨拉柯丝见过面,如今贸然去找她,很有可能会撞见她的丈夫。
可是,他人已经来到城中,甚至再有几步就到裁缝铺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抽出时间进城来,不如趁机赌一把,万一能够见到萨拉柯丝,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因此,缇默鲁没有回村,而是加快脚步,径直走向裁缝铺。
站在裁缝铺的房门前,缇默鲁抬起头,看向二层萨拉柯丝卧室的窗户——窗户上挂的是白色的窗幔,这意味着瑞吉先生不在家中。
瑞吉先生有时会被领主招唤至城堡中进行工作,为了保证工作的效率,晚上便直接住在城堡中,不再回家。因此,瑞吉夫人偶尔会独守空房。当然,她不会真的让房子空掉,也不会让自己的丈夫知道她让别的男人填满了她的阴道。
窗幔是她和情人们交流的方式。挂白色的窗幔,是她在告诉小伙子们瑞吉先生不在家,欢迎他们来找她;挂白色以外的窗幔,是她在告诉小伙子们家里有人,不要来敲门。
如果现在是白天的话,缇默鲁便会毫不犹豫地敲响房门,就算真的撞见了瑞吉先生,他也可以谎称自己是来做衣服的,不用担心奸情会暴露。可是,现在偏偏是晚上,这里又是裁缝铺,不是酒馆,得是多急的需求,才会在晚上去找裁缝做衣服啊!
他得想个借口,让他的突然造访不那么无理。
除了衣服,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与萨拉柯丝产生联系吗?
身体……性交……巴塞思……
对了,巴塞思!
缇默鲁想到了,除了性交,他与萨拉柯丝之间的联系还有钱。
他将手伸入衣服里侧,掏出藏好的两枚巴塞思,握在手心里,深吸一口气,敲响了裁缝铺的门。
“来了!”门里传来应门的声音。是个低沉的男性的声音,不是萨拉柯丝清亮的嗓音。
缇默鲁心说糟糕了,瑞吉先生在家里;萨拉柯丝大概是忘记了更换窗幔。
要跑吗?趁着门还没有打开。
跑吧,见不到萨拉柯丝,来这一趟就没有意义。
缇默鲁转身要跑,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
“晚上好!”茵普特·瑞吉推开门,发现敲门的人转身要走,连忙质问道,“先生,你敲了门就走,不会是为了戏耍我吧?”
茵普特和萨拉柯丝一样,是个臃肿到行动迟缓的胖子,城里的孩子经常用敲完门就跑来戏耍这对肥胖的夫妻。缇默鲁服侍萨拉柯丝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起初他还以为是瑞吉先生突然回来了,不是被吓软了,就是被吓射了;经历过几次之后,也就没那么惊慌失措了。
正是因为知道瑞吉夫妇的遭遇,也因此同情他们,所以缇默鲁才会转过身进行解释,不希望自己被对方误会。
“不是的,先生。”他对茵普特说,“我不是来戏耍您的。”
“不想戏耍我的话,为什么敲了门就走?”茵普特警告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城里的卫兵,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
身为低贱的农民,缇默鲁非常清楚卫兵的脾气有多坏。他不想遭受卫兵的拷问,只能低下头,心虚地辩解道:“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想起已经很晚了,不应该过来打扰您,也怕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惹恼了您,一时慌张,才会选择离开的。”
茵普特无法判断缇默鲁所说内容的真假,但是缇默鲁微微颤抖的声音,足以证明他的恐慌,因此茵普特选择暂时相信他的解释。不过,他依旧需要弄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敲门的原因。
“所以,这么晚了,你还来敲我家的门,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缇默鲁握紧手中的钱币,从巴塞思上汲取豁出去的勇气,“感谢瑞吉夫人之前的救命之恩。”
“萨拉救过你?”茵普特满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破麻衣服的男人,“什么时候,怎么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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