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咎眉梢一挑,直觉告诉他邢策南这厮肯定没安好心,但他却是像抛弃了思考似的迎头而上,大马金刀地往人对面一坐,扬扬下巴示意他有屁快放。
邢策南被他破釜沉舟的气势晃了眼,递过一个戏谑的眼神,祁咎显然自个儿也觉得有些别扭,呲牙啧声以表不耐,反倒被对面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看出了窘迫,被两声轻笑一个眼神凌迟了八万遍。
一忍再忍三不忍,他一脚踹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用硬质材料的哀嚎盖过邢策南若有若无的笑意,邢策南也知道再逗就要出事,两腿一叠调出全息证明自己的确有正事。
蓝莹莹的碎光在房间里铺开,数据点凝成投影栩栩如生,祁咎却错开了点空隙去看那张陌生的照片之侧熟悉的眉眼,目不转睛、像是生了魇。
邢策南不笑的时候唇线也是上翘的,他想。
邢策南跟自己在一块也这么端着?那他不那么假惺惺的表情是给谁了,难不成是那个什么邢行之?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却也没移开黏在他眼角的目光。
说实在的邢二此人生得狠长得也厉,只是平日里故作姿态的温笑、嘴角的弧度稍微缓和了他整张一看就薄情寡义的脸,以至于人人皆知那他人模狗样的皮面下是谋财害命不够要挫骨扬灰的恶鬼,却也很难对他那张笑眯眯的脸起不好的第一印象。
比如他祁咎,也很难忽视与那对散着细碎光点的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突兀的悸动。
像心脏被人攥了一下,这下麻烦了。
舌尖掠过犬齿、尖首陷肉的锐痛乍起,祁咎似是无知无觉、顺带着也就毫无偷看被抓包的羞赧,干脆利落地用眼神把人强奸一遍,邢策南回敬以挑眉,大大方方让他看,顺手就把刚发出的指令添了半句。
祁咎注意到他的动作,也不好奇,只是侧了侧头便飘开了思绪。他不无新奇地琢磨了片刻刚才那种脉搏停滞的感觉,最终得出了一个自己死定了的结论。
而邢策南那头已经开始他言简意赅却刁钻恶心的任务要求,祁咎还在寻思自己该如何找点求生之道,话都进了耳朵却没过脑子,邢策南叫他凑过去他还真凑了过去,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掐住了下颚,那人笑意不达眼底,问他在他面前还想着别人?
祁咎跟着他笑开,藏九分露一分地说你觉得呢?形策南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咎一贯的欠揍欠操招人恨的嚣张神色,也不恼,毕竟该讨的东西总会到手,他也不介意让他得意一会。于是他敲了敲终端把要求目标全打包发给走神的乙方,乙方本人一目十行,只看到了最后一句“配合合作方出席酒会”,眼神都变了个味,揶揄之意溢于言表。
祁咎拖长了声:“大少爷——你连个男伴都找不到了?”
邢策南低低地笑,目光流转,像两汪蛊人的潋滟:“这不是没有比你更好的?”
祁咎觉得邢策南有些过于腻歪了,却也不得不承认某位贵公子背着光垂下的眼神深不见底,倒有几分假模假样的真情实意。于是他抓上还掐着自己半张脸的手腕往上一凑蹭上那人的鼻尖,促狭地弯弯眼睛:“没想到我在邢老板这儿地位这么高。”
形策南没拉开距离,用中指侧边蹭了蹭合作对象的下巴,轻缓地摩挲两下。像逗狗,他想,因自己突兀的想法乐了,破天荒地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予了一个落于额头别无他意的轻吻,用掌面拍了拍略怔的人道:“我把你放多重你不知道?”
祁咎当然知道,知道得不得了,毕竟他这么个干活利落周到还附赠额外服务包括对内对外屋内屋外上能登堂入室当门面下能爬窗撬门打个炮的剥削对象上哪能再找一个,不然也很难解释邢策南这个吝啬鬼心甘情愿从公帐私帐划给他的报酬是个天价,向来暴戾却时时容忍他的逾矩和放肆,喜新厌旧用完就丢渣男行径却合作了多年…哦这个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能打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品。
祁咎之前的主子说他眼高于顶,于是本来就不想给别人当下属的打手就让他身体力行地体会了眼高于顶物理版,提着刀一路砍下楼叛逃自立门户毫不拖泥带水。他大概的确是恨透了受人支配的感觉,干完活拿了钱,借口也不找一个就拧断雇主脖子也不是一两次。
他曾大方承认自己是疯子,开玩笑,0区的神经病还少吗?不然为什么除开邢策南这个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的,他所谓不入鞘不受缚的弑主诨名摆在那,雇他的却不减反增?
但事实上他也能选择性无所谓自己是通常趁手的刀还是偶尔听话的狗,毕竟某人给的够多,下手也够狠对他口味,还纵容他把仗势闹大…哦不,是大少爷自己也乐意一日三次上404重口新闻,任由传言将他们变成成0区最臭名昭着的主从,尽管祁咎从不承认这个上峰。
如此看来,再没有比他们相性更好的交易双方了。
不过邢策南这样落个赏下来实在是有些犯规,演的跟真的似的。祁咎眯着眼笑,就要跟着邢策南站起来,被他一个似笑非笑顿回去,眨眨眼瞧着他走至窗口接了个外卖还是快递不重要,挥挥手把无人机赶走就折返回来。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