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就连女人也不见了,不仅如此,屋里还多了几个生面孔。
思索间,屋外的锁扣响了,一个妇人提着桶进来,原来是放饭了。
饿了一天的众人蜂拥上去,没有碗,便拿手舀着粥水喝。侍砚也饿,可是他一身的伤,根本抢不过满屋的男人。他现在才发现,楼里领出来的女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这还不够,更惊悚的是,送餐妇人赫然长着梅君的脸!
梅君双眼含泪,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侍砚见她一瘸一拐的还来送饭,便明了了:梅君,包括这屋里的女人,多半是被王家仆人看上了。他禁不住冷笑。王家人向来如此,看上了就抢走,厌恶了就踢开,主人如此,仆人亦是如此。
同时,他也认出来这幢宅子,正是前东家的寄古居。王怀秋,字寄古。身为嫡脉独子,秋少爷十五便取了字,随字一起的,还有一个田庄、一幢寄古居,以及两名小厮。
侍砚、侍笔,本是伺候笔墨的仆人,可惜少爷偏爱焚琴煮鹤,弃了那笔墨纸砚,专把人往床上带;后来又娶了个厉害媳妇,把他和仆人们捉奸在床。少爷自是无事,可怜侍砚与侍笔,一个发卖,一个打死。
再多的不平,身轻命贱,无济于事。
侍砚同其他人被关了十五日,这半月来,每天只得一桶稀粥果腹,如今个个骨瘦如柴,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今日却是不同,送进来的木桶里盛着不少米,掬一把到口里,竟还有咸味。
侍砚心知不对,可瘪下去的肚子不容他多想,等吃了个水饱,就禁不住沉沉睡去。
次日凌晨,王家仆人便赶着这十几人出府了,一直行到天光大亮,已是来到田间。侍砚辨认了一下,发现这正是王怀秋名下的庄子,不远处的山坡修着院子,院门口的合欢花还是他栽的呢。
此时秋收刚过,田里还留着秸秆,水渠边竖着一人高的篱笆,透过缝隙,还能瞧见佃户的房子。
这是买人种地来的?
侍砚总觉得怪怪的。这时管事已经开始分发布条、要求所有人系到右臂了。这些布条是罕见的彩布,即使在大户人家,也只有得用的仆人穿得起,此时竟然发给他们这些奴隶,真是不可思议……
没等侍砚想出个所以然来,王家的仆人们就退到篱笆外面,既不让他们跟着,也不说让他们干什么,只是犹豫地盯着这边。
无来由地,侍砚感到脊背发寒。这种恐惧比梅君不见时更甚,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因此,他往西面的篱笆走了几步。
“嗖——”
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侍砚伸手捂住刺痛的右耳,摸到一手濡湿。
是血。
五步远的地上插着支箭矢,末端的木杆泛着青色,尾翼犹在嗡嗡颤动。
人群如同炸了锅般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连滚带爬地远离这支箭。
羽箭一支接一支地飞过来,有的射中,有的射空,虽未有人丧命,可这种不确定所带来的恐慌,想必是始作俑者钟爱的。
“来吧,玩你们最擅长的吹箫,少爷在谁那里泄出来,我就饶谁一命。”
十四岁的侍砚流血披面,仍拼了命地伺候秋少爷,想挣一条活路。他成功了,在少爷射出来的同时,被侍笔的鲜血溅了一身。
少爷颤颤巍巍地被扶走,侍笔的尸身躺在三步远的地方。侍砚扭头看去,发现他脖子上插着支箭,尾羽雪白,仅在箭杆的末端染着青。
少夫人姓叶,出自武将之家。她的父亲叶将军素有“神射”之名。
侍砚边跑,边将手臂上的布条扯下,系到篱笆上。仅仅片刻停顿,就引来一串杀机。他不敢大意,连忙弯腰躲避,只是逃不出几步,就踩到麦茬上,摔了个狗啃泥。
右脚剧痛,等爬起来时,腕部已经高高肿起。
头顶不断有羽箭掠过,方才已有一枝刺中侍砚。
穷途末路,不外如此。
意识到这一点,侍砚反而不再注意乱飞的箭矢,而是扫向其它人。有人在向这边跑来。
在那人经过时,侍砚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双双倒在地上;不等对方挣扎,侍砚已拔出地里的利箭,送入那人脖颈。
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使他狰狞如恶鬼。
侍砚喘着粗气钻到尸体身下,蜷缩起自己的手脚,静静思考活下去的办法。
不知不觉间,箭雨停了,王家仆人打开篱笆门,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与血迹。
低低的哭声回荡在旷野里,很快就被管事的低叱打断。
侍砚身上的尸体被搬开,他平静地对上仆人的双眼。
同他们这些无依之人不同,管事、家仆们有亲有子,面对如此惨剧,少不得心有戚戚。
而侍砚只有恨。
恨叶夫人。恨张方。恨鸨母不庇护。恨梅君不告而别。还恨秋少爷、恨王家的仆人们……这些依然不是最恨。侍砚最恨的,乃是发卖儿子的亲爹。乃是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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